扶虹见金盏盏脸上并无其他神情，她这才敢硬着头皮往下说下去。
上辈子金盏盏始终顾及着夫妻之情，从来不准叫扶虹说出这样的话。只想着沈堇之迟早会看到她的好……可是结果呢？
反倒是扶虹旁观者清，她当局者迷了。
主仆二人走出屋子，外头白雪落下，寒风扑面，叫人忍不住打个寒颤。
扶虹声音依然还在耳边。
“姑爷从未理睬过内宅之事，为何偏偏一个丫鬟的事情还要亲自在老夫人面前说？”
扶虹压低自己的声音，金盏盏听着却未吭声。
“待会儿，姑娘可一定一定要将那女子拒之门外，要是姑爷真的与那丫鬟有什么只会叫姑娘脸上蒙羞！”
金盏盏这才多看了扶虹一眼，只因为上辈子扶虹也是这么说的。
可是那个时候的她……与其说是不在乎，更不如说她只想做好这个妻子。
所以上辈子勉强答应了扶虹，但是却把人派到其他院子去做事。再后来，她也不是没察觉到，沈堇之把人养在府外。
那时候全府上上下下，无论是妯娌还是老夫人，一口咬定只说，陆妤只是沈堇之派过去看顾院子的。
如今看来……
陆妤与沈堇之的事情全府上上下下，人人都知，唯独瞒着她。
可见，不管放不放在身边，沈堇之的心思是没办法改变的。
抬脚迈入老太太的主屋。
烧着的地龙驱散了金盏盏身上的寒冷。
她刚刚抬脚迈入。
就听到了老太太的声音。
“这丫头会些什么？”她目光亮晶晶的落在了陆妤的身上。
金盏盏走进来她穿着雍容华贵，言行举止无一不是恰到好处。
她微微欠了欠身子，老太太点了点头，金盏盏这才坐了下来。
“好孩子…堇之不知从哪里带来一个水灵的丫头，模样倒是好看，做事也干净利落。你带回去好好管教着吧？”
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接过来了陆妤讨好奉承的茶水。
水灵？
金盏盏抬眼看过去……陆妤模样的确是好。可是这身段，金盏盏一眼就瞧的出来，陆妤恐怕早已经生育过了。也意味着那个孩子已经出生。
“不知姑娘可会什么？”宽大的袖子里金盏盏不动声色的捏紧了手指，可是表面上仍旧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沈堇之坐在旁边脸色也并不好看。
他头一回带人过来，金盏盏怎么还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他心中莫名厌烦，越发的觉得金盏盏从来都是一个没趣味的。
“奴婢会做茶。”
陆妤倒是乖觉，她率先起身，走到里头的茶室，替老太太做了一碗茶。
只是里面瓶瓶罐罐的一大堆，她看了好半天，这才最终选定了放在角落里的一罐。
她出来时又将茶水双手奉给老太太。
“这丫头……这茶倒是做的好，你尝尝看。”老太太抿了一口开口道。
陆妤再度做了一碗伸手递给金盏盏。
金盏盏接在手中轻轻的抿了一口。
茶味苦涩回味无甘。
沈堇之满家都是因为沈堇之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从前也不过是城镇里靠替人浆洗过活勉强度日，老太太别说什么茶水了，恐怕是什么茶叶都是认不出的。
“婆母真是过奖这丫头了，这茶是家中来了贵客才拿出来的，数十两才得区区两盏，做出如此味道，实在是过于奢靡了。”
金盏盏低头轻笑。
这话一出老太太的心就好像被刀剜似的，脸上的笑似乎也要挂不住了。
上辈子金盏盏也是顺着老太太的话夸奖了陆妤，陆妤反倒是高兴的不行，也好好的出了一场风头。
可是如今。
老太太开口训斥她道。
“你这个丫！笨手笨脚的一碗茶都做不好！”
陆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眼中含着眼泪，只是眼泪在眼中盘旋，迟迟未曾落下，她声音娇嫩却带着颤抖。
“老太太饶命，是奴婢做的不好……”
在旁边许久未曾出声的沈堇之眉头下意识的蹙了一下。
“几盏茶罢了。”他开口只有五个字但是是维护着她的，沈堇之都开口了，老太太也就全部都气消了了。
如今全家上下全都靠着沈堇之才过上了如今奢靡的日子。
若是从前简直想都不敢想。
“你还会些什么？”
金盏盏微微眯着双眼，她将手中的茶放在了桌上，再没有动弹过，她居高临下的看着陆妤。
陆妤咬了咬牙，表面上不动声色可是心中一片委屈。
她往后是要做这个家中的主母的！
只要能够待在府中与沈郎时时刻刻在一块儿，她低人一等也是愿意的。
“奴婢读过几本书，会算一些账……”
不出所料，陆妤果然如此说，金盏盏眉毛轻轻的挑了一下。
扶虹表面不动声色却在心中大骂陆妤。
家中管事的从来都是姑娘亲手调教出来的个个都是心腹之人。
如今好一个没来历的反倒打起了帐房的主意，真是个没脸没皮的。
姑娘也不是个傻的……自然不能轻易答应。
“写几个字来，我看看。”金盏盏又道。
陆妤这才站起身子来，旁边伺候的丫鬟们，拿了笔墨纸来，可是却未放在桌上，只是放在了地上。
陆妤嘴唇抿得发白。
她如今既然入府自然就是丫鬟……当然不可如同主子们一般上桌。
她略微颤抖着将纸铺在了地上，沈堇之眉头却越蹙越深，恐怕早已经心疼的不行。
而这一切金盏盏全部都尽收眼底。
陆妤双眼含泪的看向沈堇之，只为博得沈堇之怜悯之心。
“不如…”沈堇之刚想开口想要为陆妤挣一个上桌的机会。
“丫鬟都是如此，你也不必委屈。”这时老太太却开口了。
府中伺候的丫鬟都是如此。
她既然是来做丫鬟的，自然也要装的像一些，金盏盏也没有说话。
沈堇之所有的话全部都被堵在了嗓子眼，再也吐不出分毫。
陆妤只好委屈的点了点头。
上辈子也是如此场景。
可是她却没想到眼前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往后会代替自己的位置。也不知道她走了之后……棠棠日子过得如何。
沈堇之一向不疼棠棠。
没了这个亲生母亲…棠棠的生活…自然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金盏盏只感觉自己的一颗心似乎被什么捏住了一寸又一寸的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