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实在浑身一震，迷离的双眼渐渐恢复了清明。
“咦？这破玩意还真的有效？”
黄乘风低声嘀咕了一句，收起了玩世不恭的嘴脸，语重心长地开导起高实在。
“小实在啊。真正的强者必定是精神强大的存在，只有精神足够强大，才能做到百邪不侵……
一些妖言鬼话都能让你迷失自我，还谈什么救国安邦青史留名？
再说，人生短短不过百年，一晃眼就过去了，认真享受还来不及，较什么真啊你……”
黄乘风环顾一下四周，若不是看出程果几人是真心担心着急高实在的安危，很有可能一巴掌团灭了这帮装神弄鬼的妖人妖女们。
“师父……程小子说的没错，我确实见他回去过……
我记得他还提过，这个世界就像是皮影师设计好的一场戏，你我和世间这一切都是虚幻的……”
“哈哈，小实在啊小实在。有谁的人生不是一场戏？
又什么是虚幻，什么才是真实？
我对于你之所以是你的老流氓师父，是因为你能认知自己的存在。
这世间万物之所以是这般模样，是因为由你来感知它。
若你封闭六识与世隔绝，那么这世间的一切事和物又和你有任何关系？对你有任何意义？……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没有‘我’去感知和参与，那所有的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虚幻的。
因为有‘我’这个参照主体，这一切才都是真实的。”
“君未看花时，花与君同寂；君来看花日，花色一时明。”
程果情不自禁地补充了一句，得到了黄乘风赞赏的目光。
“对！就是这句！你不是很欣赏阳明先生的心学的吗？他所说的这些话，都还回去了？
天下无心外之物，如此花树在深山中自开自落，于我心亦何相关？这说的不就是真实和虚幻吗？”
“话虽如此……嗯，我感知到就是真实的，就是对我有意义的……难道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单纯地感知这些真实？
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吗？也是众生生存的意义吗？”
高实在还是感到一阵迷惘。
“人类生存的意义就是为了繁衍后代啊！高大哥，这一点，咱不能动摇啊！”
程果都急了，这个牛角尖再这么钻下去，这里的每个人都要走火入魔了。
“孺子可教！我有点喜欢上你这个程小子了哈！不错！某种意义上来说，人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繁衍后代！”
“你个老……不正经的！可别被程小子给绕进去了！别把自己喜欢干的事和有意义相提并论啊！”
高实在也打心里不反对此观点，但口头上却忍不住吐槽下自己的流氓师父。
“首先，你为什么是你，我又为什么是我，人又为什么是人？
因为有了认知和感情的存在，人才会成为真正的人，你我又会是不同的你我。
因为有了认知和感情，才有了生下来后的父母兄妹的羁绊，习文练武后的师徒的羁绊，共事时的同僚之间的羁绊，相爱时的恋人之间的羁绊……
有了这些羁绊，‘我’就不在是单纯的‘我’，而又是父母的儿子，师父的徒弟，恋人的挚爱……
而自从‘我’不在是单纯的‘我’这一刻开始，就有相应的欲望，想让‘我’和与我有关联的人活得更好更幸福。
但是，我得到的越多，就会有人失去的越多。比如，有人当上新的北所操守，就意味着你失去了原有的军职，这是他的幸运，又是你的不幸。
所以你就想尽办法去弥补自己的不幸或遗憾，为时已晚的遗憾，就只能寄托自己的子孙后代来弥补。
你说，人活着的意义，是不是为了弥补遗憾，是不是为了延续后代？”
“先秦诸子们究其一生所探究的人生意义，在你这里就成了简单的一句‘弥补遗憾’？”
“小实在啊，你这不是明白先秦诸子探究的就是人生意义的吗？但你想得太复杂了。
先秦诸子的各家学说最终的目的都是殊途同归的，都是为了实现大圆满，在你我的遗憾之间找到平衡点。只是实现的方法手段上各有不同而已。
你再仔细想想，道家的‘无为璞朴’，儒家的‘德行义’，再比如咱……墨家的‘兼爱非攻’，佛家的‘四谛八正道’……
哪个不是为了平衡人和人之间的幸运和不幸，最终达到人人无遗憾的这一大圆满的？”
“那……真实与虚幻就在我一念之间，问心无愧就是我的追求，弥补遗憾是我存在的意义？”
“小实在，你终于想通了！”
黄乘风很是欣慰。
“老先生，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小程子受教了！”
“多谢您指点迷津！”
“死程果说我们也有可能是被人创造的虚幻之物时，我也曾感到迷惘。老先生，您这一番话也救了我一命！”
俞晨程果他们一一抱拳向黄乘风致谢。
黄乘风终于感知到这些确实是他们发自肺腑的感言，他们并非有心害高实在，更是觉得欣慰。
“好了，小实在。心结已开，就好好去享受你这人生吧。
我和你父母……宋老他们也其实就是为了弥补遗憾，不想让你重蹈我们所经历过的不幸，才希望你中个进士当个轻松自在的小官，或是与世隔绝自由自在的逍遥隐士。
今日一谈，我也是想开了。你就按你的本心所向来活出个痛快吧。
之前为师也是想窄了……”
“师父……”
“好了，收起你那小儿姿态，哈哈！
我教你功夫，只是希望你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能保住一条命，但话说回来，功夫并不是保命的唯一手段或是最有效手段，你这脖子上顶着的脑袋瓜子才是。
功力全失就让他全失吧。为师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定能化解一切危难的。”
黄乘风从怀里掏出一本古朴的羊皮书，交到高实在手中。
“这是为师千辛万苦顺……弄到手的一本道门秘典‘九字真言决’，原本是受人所托，换他的一个调息之法来供你修习的。
你既然练不了气，那调息之法看来也没多大用。刚才我是用九字真言中的其中一印来唤醒你的，看来颇具功效。有空你就翻一翻……
嗯……既然这本秘诀有效果，若是能弄到配套的那本‘回生决’，恢复内力也不是不可能……
那帮没用的牛鼻子，自家的秘典都能弄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