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嘘”四起,许光遇淡然一笑:“既然物归原主,小的就不叨扰顾公子了!”
说完转身便走,眼底浮现出蔑视之意。
“慢着!”
顾游喝住他,面如寒冰,“你是何人?”
阿姐顾冬儿让人查过,贺兰絮的确是个孤女,现如今只是寄人篱下。
海子戎在京都内外购置了不少铺面,家产不算薄,可贺兰絮却穿的极其寒酸,甚至连属于自己的住处也没有。
顾游去过涌金门的海家,那宅子也不起眼。
前几日他心里太过记挂,还假装路过,在海家门前来回数次,但都没见到贺兰絮的身影。
一打听才知道,贺兰絮已搬走。
顾游心底一惊,担心贺兰絮就此杳无音讯,急得把府中小厮都放了出去,满城里找。
功夫不负有心人,贺兰絮新的住处总算被他找到了。
但一听说里面还住着个疯婆子,顾游急得一宿没睡。
连夜写信,让人带给阿姐顾贵妃。
顾冬儿正气恼贺兰絮不给自己面子,信只看到一半,便揉作一团随手扔到了角落。
转念又想,若不哄好这个缺心眼的弟弟,由着他随心所欲,自己在御前替他说的那些好话,岂不全都打了水漂?
顾贵妃故意当着王公公的面,哀怨一叹:“这个傻弟弟,本宫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王公公不知情由,但联想到顾游的风评,心中也知大概。
“贵妃娘娘,过几日官家宴请北苍使臣,除设正宴外,还恩准同开一场侧宴,着京都官员携女眷一并进宫热闹热闹!”
“顾大人虽上任不久,但官家对其恩遇有加,娘娘邀请的人,那礼部也不敢胡乱过问。”
“老奴昨日听官家问杨统制有关秦家嫡女的风评,想来也是趁这机会,让娘娘替顾大人相看一二。”
这一番话,说到了顾冬儿的心坎上。
但顾冬儿的目的,可不是想看什么秦家嫡女。
秦家贵在门第,想去攀交的各界名流多如牛毛,宣武帝也不知听到些什么,非要把这桩婚事往顾游头上安。
顾冬儿自知母族势单力薄,若得宁昌侯府联姻,自是百利无一害。
可秦茂荣那只狡猾的狐狸不是好相与的,到头来到底是顾家被他踩在脚底下,还是宁昌侯府为她顾冬儿搭梯子,眼下还难说。
不过,她实在太想看到,贺兰絮得知顾游另得良配后的反应。
这机会,也算是雪中送炭了。
顾游一收到阿姐的帖子,便迫不及待亲自送到了众安门外贺兰絮的新住处。
看那小丫头不太聪明的样子,他恨不得冲进去,把贺兰絮当场带走。
可在听到她匆匆而来的脚步声那刻,顾游却红着脸逃了。
回府后,便想到了今日这么一出。
连阿姐都说贺兰絮寒酸,其他女子岂不是更瞧不起她,自己可不能让她在人前受这种侮辱。
料到她不会全收,可没想到,她自己不露面,却让别人来回绝,顾游心里直呕酸。
看热闹的人被吴管家和小厮驱赶散去,许光遇拿出万通镖局的腰牌,双手递上。
“顾公子,以后若出远门,可以去我们万通镖局挑些得力的。”
顾游听到这话,刚才还阴云遍布的脸倏然亮起。
“万通镖局?很好……你叫什么?”
“小的许光遇,这一个月都会在贺姑娘跟前效力,只怕不能为顾公子分忧。”
许光遇还算恭顺有礼,顾游不再疾言厉色。
待人离去,吴管家悄声道:“公子,犬子回来了,说是在染坊巷见到了贺姑娘。”
顾游眸色暗沉,“她去那里做什么……”
或许是亲自目送路宝离开的缘故,陆家婶娘这两日脸上总挂着笑。
青栀知道她的心病是什么,三两句话也能哄住了。
贺兰絮昨日有意在染坊巷等许光遇,让他陪着去挑了辆半新不旧的马车。
她实在担心婶娘发病,青栀一人应付不来。
清晨刚上路,贺兰絮便叮嘱许光遇,送她到宫门外立刻回来,千万别在外面耽搁太久。
许光遇郑重地应了下来。
天色阴沉,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压抑的气息。
贺兰絮看着许光遇打马回程,转头便见顾游走来。
“贺姑娘,你也来的这样早!”
他笑着打招呼,目光落在贺兰絮的身上,微微一愣。
转瞬间眼神变得热烈,“原来你还是喜欢这种花色!”
贺兰絮眉目稍敛,“顾公子有心了,我一民女,能穿上这身衣裙,已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我很知足。”
顾游见她有意疏远自己,脸色一冷,“贺兰絮,我不过送你几身衣裙,一些解闷的小玩意儿,你何故小题大做,闹得人尽皆知!”
系了下素色春罗氅衣,贺兰絮缓缓抬眸,一瞬不瞬盯着他气急败坏的脸。
“顾允从,到底是你要闹,还是我要闹?”
顾游舔了舔唇,强压心中的躁动说道:“你可知,你那嫂嫂,把我全府上下骂了一遍,犹觉不解气,她还、还掀我被子!”
“我怕阿姐知道此事,怪你对我欲擒故纵,让府里下人把嘴巴都闭紧……别说你对此毫不知情!”
贺兰絮双手微蜷,她的确事先不知情。
尴尬地弹了弹裙摆,颔首歉然道:“那日是嫂嫂唐突,我代她向你赔个不是,若是这还不够,你……”
“顾大人?这么巧,这位脱俗的姑娘是哪家的,似乎没见过!”
顾游等的就是贺兰絮的下半句,被人贸然打断,深吸一口气转过脸去。
但胸中怒气还未发出,已然偃旗息鼓。
“秦姑娘,秦公子……”
他挤出一丝笑,下意识往贺兰絮身前一挡。
秦鸢莲步轻移,在顾游面前盈盈一拜,“顾大人安好!”
起身后,循着兄长秦朗的目光,在贺兰絮身上端详了几眼,“这位妹妹瞧着眼生,可是顾大人府上的?”
秦家丫鬟提着灯,送了送光。
这一照不打紧,秦鸢只一眼,便看清了贺兰絮的衣着,精致妆容下的脸色霎时骤变。
秦朗的目光在贺兰絮面上流连许久,却没发现自家妹妹的异样。
不待贺兰絮开口,顾游抢先说道:“这位是顾贵妃的义妹贺兰絮,与我也算是……老相识了!”
秦鸢端着姿态,但嘴角不自觉地抽动。
睨了自家丫鬟一眼,之前打探到这位顾大人好男风,怎的几日不见,又跟女子纠缠上了。
秦朗后知后觉,抬手指着贺兰絮,“鸢儿,这衣裙在那姑娘身上别有一番韵味,当然,你的也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