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母亲松口，王雨婷高兴极了，连忙放下碗筷回房间收拾行李。
仅剩二人，施芸更加慌乱了，她连和书豪目光相接的勇气都没有，端着碗便往嘴里扒着玉米粥。
可书豪却有些不放心，他当然是很希望和雨婷过二人世界的。
但昨天施芸明明在自杀的边缘徘徊，这个时候让她独处，真的好吗？
“伯母，你昨天为什么喝这么多酒？方便告诉我原因吗？”
“……”施芸仿佛一下子被勾起了很多不好的回忆似的，漠然放下了手中的碗。“没事，你不用操心。”
秦书豪怎么可能不操心？哪怕是为了王雨婷他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失去父亲已经让雨婷性格大变了，如果再失去母亲……
“房屋抵押贷款，是怎么回事？”
一句话，如惊雷般在施芸心中炸裂开来。
她看着眼前的秦书豪，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瞬间看穿她的一切似的。
“你……你怎么知道的？！”
“这您甭管了，您有什么困难可以和我直说。”
“说又有什么用……已经不可挽回了。”
施芸不知为何，连和女儿都不愿意多说的话题，却愿意在秦书豪面前倾诉。
在他的再三询问下，自己的话匣子逐渐打开了。
几年前疫情刚来的时候，所有的医疗用品都处于紧缺状态。
口罩、防护服、呼吸机、测试盒等等，跟这些用品相关的厂家全都赚得盆满钵满。
他们家的厂子主要做的是医用纱布、脱脂棉制品、绷带、酒精和消毒液这种东西，对传染性疾病相关的产品涉足不多。
本来施芸没想入这一局，但看到同行们个个赚得飞起，自己的厂子又常年销量没什么进步，找不到什么新的增长点。
于是她决定冒险一搏，将全部现金流和用厂房抵押借来的钱全部投了进去。
扩建厂区，开新的生产线，招新员工。
步子迈得太大，一下子扯了蛋。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经过一年多的谨慎观望，不仅自己入局的时候同行们早就把市场份额吃得差不多了。
而且疫情也进入了末期，需求量开始骤减，出现了供大于求的情况。
资金链断裂，公司难以为继。她不甘心，于是背水一战四处找朋友借私人贷款，希望能周转一下，争取渡过难关。
但没想到的是，疫情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彻底结束了。随着新的政策实行，医疗用品和设备的需求进一步下降。
对于她来说可谓是灭顶之灾。
不仅厂房赔进去了，连私人贷款的钱也还不上。
看着每天都在加算的利息，她焦头烂额，疲于应对。
而近期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自己原本准备大干一场所订购的大量原材料也已经准备好发货，供应商催着她支付款项。
可目前的情况她根本用不上这批材料了。如果取消订单，自己还要赔付一大笔违约金。
如今就算把这最后一套房产抵押掉，申请破产，还有不少个人债务亏空要填。
自己后半辈子可能要背负一座大山度日了。
“你还差多少？”
“四百五十万。”
说到这里，施芸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抽泣了起来。
秦书豪随手从桌上的纸盒里抽出几张餐巾纸，递给了她。
看来自己之前说她总是出去参加酒会饭局，不管王雨婷的事多少有些不妥，她应该就是为了这些事才会去应付那么多饭局的。
等她情绪稍微冷静一点，秦书豪才小声问道：“你之前要给我的那100万，不会是想躲债吧？”
施芸嘴上没说，心中却十分佩服秦书豪的聪明和心思缜密，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知道恶意逃债是违法的吗？而且你就算把钱给了外人也没用，法院一样会追索到底的。”
“我知道……但我当时已经顾不了那么许多了，我就想着钱给你，让你和雨婷能生活富裕一些，这样我……”
施芸边抽泣边说，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不说下去了。
但秦书豪何等精明？一下子就听出了她的话外之意。
“这样你将来就算走投无路寻短见也能寻得安心了是吧？你想一死了之，这样你女儿没继承你一分钱也用不着替你还债了，对吧？”
施芸一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久久落不下来。
他怎么什么都能猜到？！仿佛住在我心里似的！
秦书豪回身看了下楼上方向，雨婷还在屋里收拾东西，看样子要带的东西不少。
“你有没有想过雨婷？你走得是安心了，她能安心吗？寻死能解决问题吗？只会带来痛苦而已。”
“我也知道这样不对，但是我没有办法，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施芸哭得梨花带雨，此刻在小自己二十多岁的秦书豪面前，像是一个无助的小姑娘一样。
秦书豪最害怕的事就是女人哭，这一哭，哭得他心乱了。
本来该说的话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他索性掏出了手机，从通讯录调出了一个熟悉的人名来。
“喂，子轩。忙着呢？”
秦书豪本来不想再朝白家伸手了，他们给的实在已经够多的了。
但为了丈母娘，什么脸他都豁得出去。
“没有秦哥，正帮我爸查内鬼的事呢，啥事？”
“嗯，还真有件事……”
秦书豪站起身来，走到一楼厕所关上门详谈。
白子轩答应得十分爽快，甚至特别开心秦书豪主动向自己开口。
和救自己父亲相比，区区四百多万简直是毛毛雨，自己顺便把这个大人情还了，岂不美哉？
“嗨！我还以为啥事呢，就这啊？放心，下午我派人给你送过去。对了，你要这么多钱干嘛？”
“救急，我准丈母娘用。”
“哦？”白子轩略停顿了一下，问道。“陈姐家出事了？”
“什么陈姐家？”
秦书豪被他说得一愣，但很快反应了过来他说的是陈若雪。
“不是，是雨婷她妈。算了，有空再和你说吧，谢了兄弟，我先撂了。”
白子轩挂了电话，脑海中一万个大写的卧槽闪过。
合着秦哥没和雨婷姐分手啊？我还以为是换大嫂呢，没想到是三人行……
他不禁咽了下口水，心里除了佩服什么别的想法都没有了。
看来自己有空得好好和秦哥取取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