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彦第一次参加了村委会。
奶奶卧床休养了近半个月，好得七七八八了，在家里闷得时间长了，老想出门。都说老小孩老小孩，奶奶也是这个样子，脾气愈发的固执起来。
好说歹说，才将奶奶留在了家中。
刚出院门，就遇见了同样去参加村委会的顾楠，两人在村里都没啥特别熟悉的人，正好结伴而行。
村道上的人不多，三三两两的走着，每个人脸上都戴着口罩，眼镜或者护目镜。倒显得丁彦的防护服没那么扎眼了，这段时间有出门，都是穿防护服，闷热是真的闷热，但安全第一位。
开会的地点，是村里的晒谷场。
六月的天气已经开始热了，丁彦裹在是防护服里的T恤湿哒哒的一片。
“大家安静！静一静……”台上的村长拿着麦克风大声喊话，回荡在整个晒谷场上。
底下人的说话声音变小，还有许多在窃窃私语的。
“这么热的天，开啥会啊？”
“还能开啥会，祠堂里的尸体的都要臭了……”
丁彦听了一耳朵，就知道咋回事了。村里这段时间死了不少人，多是抵抗力低的老人和小孩居多，壮年感染了霉菌，轻症早治疗的，大多都痊愈了。
村里基本都到陆家看病，县城里的医院根本挤不进去。
官方那边下通知之后，之前埋下去的尸体，重新挖了上来，埋尸体的墓地，全部撒上了厚厚的石灰。
那些没来得及的埋的，还有挖上来的，十好几具，全部摆在祠堂呢，等县里的运尸车拉到火葬场统一火化。
这么一来，村里有人去世的人家自然不同意，统一处理的意思，就是一块烧了，这谁家愿意，到时候尸骨都分不出来，这次开会，也就是为了这事。
“上头下通知了，今天要来运走尸体，”村长说着，环视了下面一圈，“再放在祠堂不行了，家里有人去世的，每户补贴一千元。”
这话一出，村民们炸了锅。
“村长，你家是没人去世，站着说话不腰疼，”有人喊道，“你家要是死人了，拉着一起烧了，你愿意啊？”
“是啊，怎么能一起烧，骨灰都没有怎么行！”
不少人跟着起哄。
村长瞪了带头起哄那人一眼，“丁长伟你少给我起哄！这是上头的政策，这要是埋在后山，后山的竹林还要不要了？地都污染了，你负责啊？”
“这是硬性规定！谁不服，跟派出所说去！”村长硬气道，“谁要是阻碍车子来运，一千块补贴没有，还要进去吃牢饭，这后山可是国家的！”
“爸啊，你的命好苦啊，死了都没个地方埋啊……还要拉着一起火化啊……还有没有天理了，我的爹哟……”
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的，瘫坐在地上，手拍打着地板，边大声哭嚎。
有一个人带头，家里有亲人去世的，全跟着哭了起来。一时间，晒谷场上全是哭声。
顾楠拉着丁彦，到一处树荫下，“他们闹他们的，我们再过一会回去了，再晒下去要中暑了……”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了车子的引擎声，四五辆面包车，从村道开进了晒谷场。
这车来得真不是时候，村长这边还没安抚好呢，殡仪馆倒是先来人了。每辆车上有下来三个人，身上都穿着厚重的防护服，脸上戴着专业口罩和护目镜。
“拦住他们！”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瞬间乱了起来，呼啦一下全往车子的方方向跑去，将人和车围得严严实实。
丁彦心里“啧”了一声，不知道该说这些人愚蠢呢，还是无知。到了后来，她才知道，是自己愚蠢了，摸不透人性的贪婪。
有些村民悄悄回了家，拿了铁锹锄头一类的农具，来做武器。
“你们这是干什么！”村长拿着麦克风大声喊道，“把铁锹放下，你们是不是一个个都想吃牢饭？”
丁彦站在外围，看见那丁长伟喊了一声，“法不责众！我妈不能统一火化！砸了他们的车，看谁敢去祠堂！”
“丁长伟，你不要作死！”村长气得不行，这是红头文件下的任务，这样闹下去，他这村长也别干了，“你跟我过来！”
这丁长伟，丁彦是知道的，和自家沾亲带故远亲，是村里的一个地痞。
丁长林被抓之后，欠债村里许多人家前，丁长伟也弄了张借据来她家讨债，数额还不小，三万块加上利息，小四万。
后来丁彦拿着名字，去探望的时候，核对了债主名字和金额，才知道丁长伟这是浑水摸鱼。人家也不脸红，撕了借据走了。
村长领着人，进了村委办公室。
说了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出来后丁长伟变了个人似的，帮着劝人让殡仪馆把祠堂里的尸体都拉走了。
这番闹剧就这样过去。
到了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丁彦才知道，原来是村长许给了丁长伟一万块钱，这才解决了这次的事情。这钱还是拿村委的钱给的，这就是后话了。
村里不少鸡鸭和猪，同样也感染了霉菌，在村里挖了个大坑的，就地烧了。
一个村子就那么大，谁家还不知道谁家的事，在处理这些感染的牲畜上，倒是做得不错。毕竟也没人敢吃啊，万一吃死了，得不偿失。
然而许多的养殖场，就不一样了。
将那些被感染的牲畜，拿出一部分销毁，偷偷地宰杀一部分，放在冷库里冰冻。准备等这次霉菌过去，拿出来售卖。导致霉菌过去之后，又有小部分人再度被感染。
回到家，没把村里的事跟奶奶说，拣了些不紧要的说说，年纪大了的人，听太多生生死死的事，容易多想。
“彦彦，我这也养的差不多了，再躺下来，人都要发霉了，”奶奶抱怨道，“我不出门，到后院侍弄侍弄菜。”
“唔，”丁彦犹豫了一下，“行，但不能累着了，要是觉得累，就休息。”
“成。”奶奶一下高兴了起来。
后院的菜地，最近都是丁彦在打理，没有种田天赋，种得菜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奇怪的是，空间里的菜倒是种得有模有样的，一个个长得顶好。现在有答案了，看来是不是自己会种菜，是空间的水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