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十分难熬。
到了早上六点，温度没有回升的迹象，有人打开一条门缝往外看。就那么一条细细的缝，那风刮进来，像是刀子刮脸，大厅火盆的火，感觉都要熄灭了。
天井上盖的篷布被积雪压塌，院中的积雪极厚，阴沉沉的天空中，飘着的大片大片的雪花。
不敢多看，多待一会，怕是眼珠子都能冻住，大门立马关上。
“这可咋整，一个晚上不睡没事，这一直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说话的人打了个大大地哈欠，困得眼泪都下来了。
村民纷纷看向陆平安，要不是他昨天提醒，这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冻死了。村长不在这个院里，丁勇是房主，但不是个有决断的人，大家都想听听的陆平安的意见。
这么多人，没个人主事确实不行。
“这样吧，轮流睡，”陆平安也没什么好办法，这寒流没那么快过去，他记得至少还要两天的时间，“自己组队，一人负责看顾一人，要是发现不对，马上把人弄醒。”
“那值守的人，不是还要熬很久？”有人说。
“全都睡了会很危险，火盆也需要看顾，你们自己分配吧。”陆平安说完坐了下来，对母亲和丁彦说，“你们先睡，有情况我叫你们。”
“我不困，你和彦彦睡吧。”顾楠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陆平安一听这话有歧义，耳根子热了起来，面色如常，“妈，你都困成这样了，不要逞强了。”
坐在火盆边抱着孩子的刘淑云，开口道，“我看着孩子，也不困，我跟陆医生一起看着。”
“顾阿姨我们一起睡一会，等会早点起来换他们，”丁彦说，“我们耽误时间越长，不就越晚起来么？睡吧。”
顾楠一听，是这个理，也不争了，跟丁彦靠在一块，身上盖着厚实的毯子，闭上眼睛没多一会，两人就睡着了的。
刘淑云和陆平安不熟，没什么话说，各自坐着，看火盆里的柴快烧完了，就往里面添一块，免得到时候火灭了麻烦。不过五分钟，大厅里只剩下鼾声和柴火燃烧的声音。
丁彦睡了大概两个小时，就醒了，实在太疼了。
醒来的时候，怀里有小白还算热乎，穿着雪地靴的脚，又麻又僵，她很想把鞋子脱了，烤一烤火，这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
想念空间！
“怎么就醒了？”陆平安关心道。
“想去下卫生间。”丁彦说，“我去一下吧，你看好顾阿姨。”
陆平安点点头，让出了位置，让她过去。
丁彦站起身来，感觉浑身上下，每一处酸痛还冷。这种房子，室内是没有卫生间的，卫生间一般都在后院，这时候后院肯定是去不了，要方便只能自己带上塑料袋，瓶子啥的，到兔子间去。
刚走到兔子间的必经之路，丁彦就看见躺在后院门后的尸体，丁长林的尸体。
脸上盖着一块脏兮兮的布，身上穿着林金凤的衣服，有一只脚上没了鞋子，整具尸体冻得邦邦硬。丁彦喉咙紧了紧，不再多看，打开了兔子间的门。
门一开，里面可怕的气味扑鼻而来。
冷臭冷臭的味道，很难形容，每吸入一口，都觉得肺疼。一把关上门，以最快地速度插上门，进入空间。
一进空间，丁彦深呼吸两口，脱掉脚上的雪地靴，脚趾一下舒展开来，穿着拖鞋到卫生间的接了一通热水，将脚浸泡在热水中。
不能在兔子间待太久，丁彦节省时间，边泡脚边拿了一包牛肉干出来啃。
泡好了脚，穿上干净的袜子，又在鞋底贴了暖宝宝，这才起身出了空间。一处空间，那股难闻的味道立马往鼻孔里钻，丁彦赶紧打开门出来，一时间没看清，撞到了人。
“不好意思。”丁彦道歉，刚要抬头看人，就听见一声冷哼。
这边的光线昏暗，一看，不是别人，是林金凤。
“看见你爸了吗？”林金凤的声音听起来阴恻恻的，“喏，就躺在那边，要不是你见死不救，你爸也不会这么早死，你还真是扫把星。”
林金凤心里有气，早前离婚之后，她就不是丁家村的人了。现在丁长林死了，这村里的长舌妇们，一个个排挤她，好不容易分到的好位置，村长一走，就被挤到离火盆最远的角落去了。
“让开！”丁彦不想跟她废话。
“心虚了？你爸怕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心虚？”丁彦冷笑，“用丁长林的命换来的粮食你吃得下去吗？那个钉子，从哪来的？你心里最清楚。”
林金凤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你，你在乱说什么。”
“我有没有乱说，你心里不清楚？”丁彦直视她的双眼，冷声道，“让开！”
林金凤侧身让出位置，心里乱得很，自己明明做得很隐蔽，丁彦是怎么知道的？她看了的眼丁长林的尸体，感觉更冷了，等前面的人走远了，才返身回大厅。
丁彦其实并不知道什么，只是诈林金凤。之前来看房子的时候，她来过兔子间，地上墙上都没有钉子，还是那种很长的钉子，立在地上。
这么巧的，丁长林就撞上去了？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如果有，那必定是有人特意安排的。这个人会是谁？最大受益者又会是谁？那自然是林金凤和丁剑。
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林金凤早就嫌弃，厌烦了丁长林这个窝囊没本事的男人。
要是他的命，可以换来自己和儿子的粮食和住处，那就让他去死，让他死得其所。
看林金凤那个样子，丁彦觉得八九不离十了，只要她不再来自己眼前晃，自己不会对她做什么，如果再来，丁彦不介意让她在丁家村也待不下去。
给丁长林的报仇？有必要吗？那是他咎由自取。
“怎么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陆平安关心道。
丁彦摇摇头，“没事，可能太冷了，”转头看了看顾楠，呼吸平稳，“要不你睡一会吧，我来看着，这下我也睡不着了。”
陆平安没有推辞，两人换了个位置，让丁彦守着火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