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忍着屋里的闷热走进，栾秋容见到了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的老人家。
“你们不觉得整个屋子实在是太闷了吗？”
聂老覆手搭脉的时候，栾秋容实在忍受不了，皱着眉头问道。
大房显然也有些不适应，但听到栾秋容的问话还是解释道：“我们想着，老爷子年纪大了，现在又一直躺着，怕开窗让老人家着凉，那病情岂不是更严重了？”
“短时间的开窗通风还是很有必要的，你们可以派人看着，早晚各开一个时辰通风。”
栾秋容没有解释，只是直接嘱咐大房。
那边聂老诊脉结束，栾秋容却并没有急着诊脉。
“赵老昏迷之前可还有什么其他的情况吗？”
栾秋容只静静站在那，目不斜视的盯着大房。
大房见识过刚刚起死回生的威力后也不敢小觑，即便现在看上去，这个小丫头似乎不太尊敬他，但他依旧认真的回答栾秋容的问题。
“聂神医给看了之后一直挺好的，感觉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但前几天应该是有些胸口痛。”
“应该？”
大房叹了口气，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父亲开口解释道：“我爹就是这个性子，要不是前些日子实在难受的紧，恐怕连聂神医都不愿请过来看。”
“平日有什么不舒服的也都不肯吭声，我们也只能揣测着来。”
原以为这样的家族里对身体健康应该格外关注，就像电视剧里没事也请个平安脉什么的，结果没想到这病情简直一问三不知。
几乎就像是在外面随处捡回来的病人一样。
栾秋容叹了口气，聂老给了她一个手势，大概是有些气血不通。
再加上病人目前的状况，和家属口述的“可能胸口痛”，栾秋容确实有了点方向。
只是，想要确诊还是要借助空间里的西医仪器。
“我诊病的时候不习惯屋里有人，不知赵老爷是否介意先到外面等一会？”
虽是问句，语气却不由分说，似乎若是大房不同意，她便绝不会伸手诊治。
即便是刚刚亲眼见证栾秋容的医术，对于大房来说她也始终是个刚见第一面的外人。
大房还是很难下定决心让她和昏迷的父亲单独相处。
大房犹豫着，目光看向一旁的聂老。
聂老只轻轻摇头。
大房叹了口气，低头沉声道：“那便麻烦栾大夫了。”
两人相继离开，栾秋容这时才注意到，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陆鲲鹏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四下望了望，屋里没有第三个人的痕迹，栾秋容确定他不在这里。
也不知道去做什么了，走前竟都不和她说一声的。
目光落在床上的老爷子身上，栾秋容甩开脑子里这些无用的想法，从空间拿出听诊器，将一段放在老人胸口处。
缓慢的呼吸声中，栾秋容逐渐察觉到异常，主动脉瓣区第二心音带金属音调，收缩期杂音明显。
恐怕是动脉粥样硬化。
一刻钟后，栾秋容在小屋里手举着刚刚出炉的胸片查看情况。
几乎可以确诊是主动脉粥样硬化，目前来看虽然有些严重，但还不至于病变成主动脉瘤，只需要保守治疗随时注意就好了。
至于昏迷...
栾秋容转身到门口看了一眼，回来站在床边轻声道：“这里除了我没有别人了，赵老爷，可以睁开眼睛了吧？”
屋里一阵沉默，躺在床上的人并没有任何反应。
栾秋容有些无奈，但又不得不继续劝解道：“您的这个病若是真的昏迷这么久，那可就是要了命的了。您骗骗普通人可以，但骗不了郎中。”
“我已经把所有人都遣出去了，您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一阵沉默下，床上的老人总算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浑浊的眼珠上下转动，布满褶皱的手臂勉强撑起浑身的重量。
栾秋容将床上的针头垫高，刚好让他靠在上面。
老爷子上下扫视了栾秋容好几遍，又看向门口的方向，确定外面的人听不到屋里的动静，这才缓缓开口道：“年纪不大，医术倒是不错。”
“那你可知，我为何要如此？”
赵老爷子少说也有七八十岁了，但那双眼睛依旧犀利，看向栾秋容时，仿佛能直接将她看穿。
栾秋容低下头，有些自嘲的笑笑：“这是赵家的家事，我一个郎中怎么会知道？能说出您还清醒，是因为我以此谋生，自然要知道的多一些。”
“至于这事情背后的原因，就不是我一个小郎中能猜得到的了。”
不管老爷子怎么说，这毕竟是赵家的家事，赵家在外虽然显赫，可谁知里面是不是早已千疮百孔？
能让这么大岁数的老爷子装晕的事情肯定很多弯弯绕绕，她可不想贸然涉足其中。
栾秋容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暂时打消了老爷子的怀疑。
“你倒是聪明，既然如此——”
“你们干什么？纠集这么多人在我祖父屋门前是要干什么！”
屋里话还没说完，外面就一阵骚乱。
栾秋容看了眼床上皱着眉头的老爷子，快步走到门口顺着门缝查看外面的情况。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站在院中央，指着大房大吼，说什么都要闯进屋来。
这人耀武扬威的模样倒是让栾秋容突然想起一路走过来的时候，曾经撞见这人一路晃晃悠悠，似乎是喝醉了酒的模样。
一路从南向北与栾秋容几人擦肩而过，嘴里还絮絮叨叨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一旁的小厮拼了命也扶不住烂泥一样的男人。
跌坐在地上的时候，栾秋容还听到了他大声喊叫，话语中多次提及叔母等称呼。
“听起来，是舟儿的声音。”
身后的老人叹了口气，靠在枕头上闭着眼睛，似乎不想再管这些俗世纷扰。
但外面的乱子才刚刚开始，根本不给老爷子一个清净。
“舟儿！别闹了，还有外人在，不怕丢人吗？”
“丢人？”
赵舟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扶着身边的小厮笑的前仰后合，喘不上来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