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上一片安静，房梁像跷跷板一样一头落在地上，一头横在墙上，工人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怎么回事？”
栾秋容到场，径直走向站在一旁愁眉苦脸的郑工。
“咱们的每一项都是按照规矩走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梁每次调上去都会直接摔下来！”
“咱们已经试过三四次了，不同的方法也都试过了，可就是没用啊！”
眼看工程接近尾声，却接二连三的出事。郑工急的直跳脚，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好。
“这房梁本来应该挺容易的，怎么到这家就这么麻烦啊，不会是犯了什么忌讳吧？”
站在一旁的工人们开始围在一起猜测，虽然声小，却一字不落的落到了栾秋容的耳朵里。
“你们看那是谁！”
人群突然响起骚动，刚刚还小声嘀咕的众人都向同一个方向聚集。
“是刘神婆！”
栾秋容顺着声音望过去，一个弓着身子的女人出现在工地边缘，拄着一根木头拐杖，头上戴着白色羽毛装饰的帽子，身上穿着棕色的宽厚袍子。
刘神婆颤颤巍巍走到工地边缘的时候突然一个激灵，手中的拐杖被一下丢到一旁，整个人哆嗦着慢慢抬起头，头仰到最高点的时候双手举起，嘴里念念有词。
“快看！刘神婆通灵了！”
不知谁在人群里大喊一声，周围的人纷纷聚拢过来，刚刚还有些吵闹的工地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刘神婆，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神的旨意。
突然，刘神婆高昂的头颅瞬间低下，弓着的身子也缓慢抬起，凌厉的双眼扫过一周，最终落在栾秋容身上。
栾秋容眼神微眯，丝毫没有躲闪，饶有兴致的看向刘神婆。
刘神婆穿过人群，径直走向她，在栾秋容面前缓缓停下。
“不敬神明，以身试险。现天降罪孽于你！终不可成屋！”
刘神婆开口之前，栾秋容还真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认为这世上或许真的存在某些不可明说之事。
可她一开口栾秋容便意识到，这老人家是冲着先前她糊弄卫家的事情来的。
听说卫家的人向来重视这位刘神婆，每次去都会贡献大把铜钱，可自从栾秋容弄了那么一下子之后，卫家的人就再也不去刘神婆那了。
那么眼下这位刘神婆突然出现的动机，就变得考究了起来。
“何为神明？”
在神婆再一次开口之前，栾秋容硬生生截断了她的话头。
或许是没想到栾秋容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刘神婆眯着眼睛答道：“众人所请，众人所拜，高台之上，无人之境。”
“这便是神明了？”
栾秋容冷哼一声。
“照你这么说，那什么旁门左道、魑魅魍魉都是神明咯？”
栾秋容扫过一圈，发现周围聚着的人越来越多，只能换一种方式。
“你这个就是在胡说八道！我刚刚明明在那边看到你健步如飞的赶过来，结果一到这边就拄拐了，分明就是在骗人！”
一道清脆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栾秋容满眼疑惑，发现路边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马车，上面下来的小丫头年纪和她差不多大，正怒气冲冲的向这边走来。
小姑娘一身白色襦裙，步履款款，即便是有些心急，也依旧保持着大家风范。头上的簪子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动，脸上却是挂不住的愤怒。
身边的小厮急匆匆的为她清开所有障碍，最终在栾秋容身边停下，转身愤怒的瞪着刘神婆。
“你一个区区资质平庸的凡人，居然也敢妄想神附身？我想你走这一步，接下来肯定是叫栾大夫不要再涉及与此有关的，免得耽误了你的生意，对吧？”
小姑娘昂着头，一脸不屑，在提到栾秋容的时候却面色缓和。
栾秋容站在一旁犹豫着，还没等开口问出来，那小姑娘便转过头，笑的可爱。
“忍了好久，终于得见栾姐姐真容了！柔儿真要感谢栾姐姐出手救了我母亲！这般恩情，今生今世，永生不忘！”
说着，赵以柔后退一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
栾秋容连忙把她扶起来。
“治病救人是应该的，你不必行此大礼。”
赵以柔一直盯着栾秋容，笑的眉眼弯弯，栾秋容对这小姑娘也颇有好感。
或许是从小看习惯了，村里的人从没意识到栾秋容的脸生的有多周正，如今与这位从马车上下来的大家闺秀相比却竟也毫不逊色。
一时间，周围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两个女孩子身上。
“不敬神明，终遭祸患啊！”
刘神婆见众人的目光都被赵以柔吸引了过去，连忙举起双手大声呼嗬。
刚刚产出的好心情被尽数毁掉，赵以柔带着婴儿肥的小脸皱成一团，十分不满的看向这个闹事者。
“你若一意孤行，是要整个村子为你陪葬！”
听到这话，周围看热闹的人都有些忍不住了，纷纷窃窃私语起来，有些原本就是刘神婆的忠实拥护者，看向栾秋容的眼神里更是带着些敌意。
“你这个人怎么——”
赵以柔着实没见过这样的人，气不打一处来，却被一旁的栾秋容拽了拽衣袖，示意她看着。
栾秋容上前一步，与刘神婆一步之间。
“刘神婆说自己通神灵，降神旨，可是真的？”
“当然。”
刘神婆苍老的脸上，眼神如盯紧猎物的蛇蝎。
栾秋容背过手，转身望了望天空。
“可我觉得我也略通一些，相比你，似乎我和神灵的关系更好一些。”
“满口胡言！”
“你若不信，不如我们比试一场。”
刘神婆还一直有些忧虑到底如何彻底压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却没想到她居然敢提出这种要求。
“你想比什么？”
“您不是说您可以通灵吗？那我们就比谁能真的把神灵请下来。”
栾秋容一脸笑意，眼睛亮晶晶的，看不出一点玩笑模样。
“哼，无知小儿。”
刘神婆冷哼一声，看向栾秋容的眼里满是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