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秋容眼睁睁的看着小厮在原本该要右转的地方左转,站在前面一副焦急的样子,若不是身份不许,他可能都会上手拽着栾秋容往前走。
他一脸急迫,栾秋容却不慌不忙,几个转弯之下终于到了地方,小厮总算完成了自己的任务长舒一口气,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这个院子她此前从未来过,刚刚引路的小厮也面生的很。
果然下一秒,里屋缓缓走出一道身影,紫色锦袍,金饰丝线,正是上一次院中闹事的始作俑者,老爷子的二儿子。
“小栾神医,久仰久仰,快请坐!”
“原来是二爷,难怪小厮一路走得飞快,生怕旁人看见似的。”
栾秋容并没有坐下,而是站在原地盯着赵谨还。
赵谨还面上笑的开怀,像是个慈祥的邻家老爷爷。
“我这也是没办法,这才出此下策,特意让我的人在门口等您啊!”
见栾秋容不为所动,赵谨还立马变了样,苦着一张脸惨兮兮的道:“你是不知道啊。上次舟儿想进去见见他祖父,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我大哥。连带着我都不让看了!”
“这老爷子自从病了之后,我愣是连面都没见过!我不能不心急啊!”
赵谨还右手砸向左手,急的跳脚,眼里都涌出了泪花。
“你说我身为人子,自己爹病了连看都不看,这有违常纲啊!”
“小栾神医,我此次找您前来就是想问问,我爹的病到底要不要紧啊?这不能严重的连看都看不了一眼吧?”
赵谨还的算盘打得响,大房拼着命的拦不让他见老爷子,他便把主意打到了栾秋容身上。
若是栾秋容说不是很严重可以见,他刚好有了理由堂而皇之的进去。
可若是说不可以...
想必他不会让栾秋容轻易走出二房的院落。
这种事情,栾秋容夹在中间,怎么都是错的。
可又不能不回答。
栾秋容叹了口气,轻声道:“令尊的病症问题不大,但需要好好静养。若二爷真的想他早点好,不如还是再等等,先让他度过这段时间再说。”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赵谨还松了口气,上扬的嘴角还没到地方,栾秋容接下来的话便让他脸上的神色僵住。
赵谨还盯着栾秋容,上下打量,似乎想找出证据来证明栾秋容是大房的人,这么说只是为了不让他见人。
他冷笑一声,看向栾秋容的眼神带着些嘲讽。
“据我所知,小栾神医家里还有个母亲吧?”
赵谨还拿起桌上的茶,不紧不慢的道:“虽然条件不好,但至少还有个人能与自己相依为命。若是一朝出事,连这个人都保不住了,那才是天大的悲哀。”
铛——
汝窑瓷的茶杯敲在桌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明显,栾秋容觉得心脏都跟着颤了一下。
寂静的房间里,四目相对,赵谨还眉头凌厉,只是眼里的算计让他现在看起来有些贼眉鼠眼。
“你在威胁我?”
相比于赵谨还这个大家族的二房,身经百战的商人,栾秋容不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年龄阅历都显得十分可怜。
但她却并没有因此低头,反而端坐身体,目光平视,仿佛把自己和赵谨还放在了同一地位上。
赵谨还咂了咂嘴,十分不满意栾秋容的行为,揉了揉手腕道:“这怎么算是威胁呢?同样身为人子,我不过是希望小栾神医能体会一下我的心情罢了。”
“你如今身在赵府,却未曾考虑过自己母亲会落得如何境地。”
赵谨还转着大拇指的扳指,游刃有余,把自己当成了掌控一切的主宰。
“她一人远在乡野过得悠然自在,如今却要为了自己的女儿身陷险境。眼下又该是何等绝望悲戚呢?”
想到沈千燕那苍老的身躯,鬓间白发扫过的双眼里带着无助和绝望的落泪。
栾秋容的心一阵抽痛。
赵谨还明显抓住了她的软肋,眼下的情形让栾秋容不得不谨慎应对。
亲人握在对方手中,若是不退步,难保赵谨还会做出什么。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杀一个底层的普通人简直是太微不足道。
可若是真的退了一步,大房那边又该如何?饶是赵老爷子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呼吸之间,栾秋容似乎陷入了绝境,退后一步便是悬崖,可眼前却又蹲守着豺狼虎豹,狰狞的眼神随时等待着把她彻底撕碎!
栾秋容沉默着,情绪跌到谷底,晦暗的眸子看不清情绪,在窗子透进来的些许阳光下闪了闪。
良久,她似乎放弃了挣扎,轻声道:“原来二爷早已铺垫好一切。”
有气无力的声音,仿佛代替主人宣示着投降,赵谨还勾起唇角,眼里的嘲讽之色更是压抑不住。
“既然如此,那便请二爷动手吧!”
栾秋容抬起头,眼里丝毫没有赵谨还想象当中的脆弱,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冷静和坚定。
“你,你说什么?”
赵谨还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镇定了一下连忙怒喝:“你居然宁愿看着你娘死?大房究竟给了你多少好处?!”
栾秋容脸上带着笑容,眯眼看着赵谨还的举动,扫掉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轻声道:“赵二爷不愧是商人,等价交换几乎刻在了骨子里。”
“都说兵不厌诈,二爷这招用的确实高明。”
此话一出,刚刚还红着脸十分愤怒的赵谨还愣住了,看向栾秋容的眼神里少了分坚定。
“吃准了我在赵府,不能去查看我娘的情况,便任由你胡诌着骗我。”
“你的意思是,我说你娘在我手上是在骗你?”
赵谨还眯着眼睛,冷哼一声:“只一句话的事情,你不会天真的以为我做不到吧?”
“你当然做不到。”
栾秋容声音清冷,语气中是不容置疑的肯定,看向赵谨还的眼神里甚至带着些许同情。
“在赵府之内你尚且看不到你爹,更何况在赵府之外?”
赵谨还没有吭声,防备和恨意却都写在了脸上,但依旧死撑着,不想让栾秋容看出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