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莫丫头的婚约合同。”
陆老爷子坐在沙发上略微抬手，管家将一份文件递交到陆枭手上。
男人稳靠在椅背，右手抵在下颌，手肘撑在轮椅扶手处，垂眸看着合同。
匀称苍白的长指翻开纸页。
“呵。”他轻声嗤笑，薄唇翕动，“婚约合同？刚醒家主就给我这么个大礼吗？”嘲弄般的开口清楚读出里面的内容。
“成功受孕后，陆家将转给莫心雨陆氏5%的股份，以及一个亿当做额外奖励……”
再次重复的巨额奖赏、倾向于她的合约条款逐渐麻痹了在卧室里所承受的压迫和恐惧。
女人目光沉沉，视线透过男人侧肩望着那份合同思付。
她已经和陆家签了合同，最重要的是…她的肚子里有了兑换奖赏的筹码。
陆枭的孩子。
莫心雨抬起被轮椅挡住的小臂虚捂在腹前，垂眸轻阖双睫。
重复承认孕育在自己腹中的小生命只是得到巨额奖赏的筹码，一种从未有过的酸涩、更浓厚的不甘与怨恨以及铺天盖地的委屈从心口蔓延至眸低，眼睛开始发涩发痛。
垂在腿侧的手紧握，烦躁黏腻的汗水沾黏在掌心让她厌恶。
莫心雨比任何人都明白，在这场婚姻里，她只是被奖赏的附庸品。
“……陆家将承担檀秋女士所有的——医疗费用。”声音跟着指腹停顿在页尾最后四个字。
他保持着低头看合同的姿势，殷红的唇微张语气拉长鬼魅道：“这个人的命，对莫小姐来说很重要吗？”
陆枭的问话，打断了她所有的思绪，流淌在莫心雨身体里的血液被凝固住。
“哒哒哒”
指尖轻点页面发的沉闷异常清晰，似绵密的针线一丝一丝穿刺莫心雨的整颗心脏。
细密的汗水连着不起眼的血丝攀上掌纹。
他不耐烦的追问。
“嗯？”
“她，她是我的母亲。”晦涩沙哑的回答从喉间发出。
“果然…。”苍劲有力骨节分明的大掌合上合同，“嗒”文件被随意砸在茶几上，“家主很满意你。”
陆枭俶尔侧眸，比鹰还要狠辣阴恻的眼紧凝莫心雨，目光从苍白惊慌的面庞游移，锁定在没及时收回的手背上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只要稍伸手，陆枭的指尖就轻而易举触碰到莫心雨手背的肌肤。
“手捂小腹这个动作，以及在卧室的表现，我能理解为…莫小姐已经怀了我的孩子吗？”绅士般的语气低沉又悦耳透着股淡漠的柔和。
“不可能！今天一早的结果还是阴性，怎么可能突然怀了孩子？”
“你们小门小户家出来的女儿，还真是为了钱不择手段，怎么，现在还要假孕吗？”
“华儿。”
蒋扬拽住她的袖子，制止了还要继续怒吼的女人。
跪在地上的陆献垂着头，眼底贪婪和懊悔的情绪快要滴出眼眶，转瞬那份懊悔被势在必得的自信冲的烟消云散。
坐在沙发上的陆老爷子看向莫心雨，等着她的回答。
整个陆家，各怀鬼胎。
陆枭和莫心雨对视着，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直到……滚烫的手试图拨开抚在小腹的柔荑，莫心雨下意识鼓起掌心和陆枭对峙着。
按在手背的力道在她抵抗的瞬间消失。
“所以，早上测验结果是假的，你骗了她。”
“对吗？”
如果承认骗了陆华，只要再测验一次明确怀了孩子,六个亿和5%的股份就能拿到手。
可…深凝这双狠戾阴恻如毒蛇般的黑瞳，耳边回响起陆枭在卧室里说的话。
“如果怀了，怎么来的就让他怎么走。”
“钱和两条命，选一个。”
冷汗贴着鬓角不断延长，后背的衣衫也被冷汗浸的寒凉刺骨黏在脊背，唇线紧绷沉默着。
陆枭双眸微眯满眼的不耐，覆在手背的掌心一把握住莫心雨纤弱的手腕用力往前一带。
“唔…。”膝盖毫无预料的磕在轮椅上，钝痛惹的她倒抽一口凉气。
腕间不容抗拒的力道，逼得她不得不弯下腰与陆枭离得更近。
“答案。”他催促的问道。
钱和命的选择题，该选什么？
她不知道该答什么，舌尖仿佛被黏了胶水说不出话。
“枭儿，你不用吓唬她。”坐在沙发上的老人嗓音浑厚严厉及时出声解救，看向莫心雨继续道：“你也不用怕他，只要我在，陆家没人敢动你。”
陆枭嘲弄着收回审视的目光，视线落在老爷子身上。
“是我考虑不周，家主这么关心她，在验孕的事上您老一定不会马虎。”
说着，他直直看向站在客厅里，欲言又止眉头紧皱的陆华。
“姑姑确定，她没有怀孕吗？”
陆华轻拢白色披肩，美眸扫了眼莫心雨，她笃定道：“枭儿你就放心吧，我每天都会亲自检查她的验孕结果，再说，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她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福气怀上我们陆家的孩子？”
“哼，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女人，也只会拿肚子里的东西诓骗威胁男人娶她进门，除了像个乞丐骗那点儿不起眼的彩礼钱以外，还会做什么？”
“她可不会向我这种有上进心的女人一样，有自力更生打拼奋斗的觉悟，她们这种人啊~一辈子只会靠男人活着。”
“说到底还是老天开眼……”
陆老爷子怫然不悦瞥向陆华厉声叱喝。
“陆华，我不记得陆家有教过你这些东西，我刚说的话你听不懂吗？”
“爸爸！您…您难道看不出来她就是来骗我们陆家财产的吗？而且我才是您的女儿啊！你为什么一定要帮着外人说话！”
陆华嚣张跋扈傲慢的气势瞬间被攻破，眉心紧皱委屈的看着陆老爷子。
“她是枭儿的妻子，我亲自挑选的孙媳妇，当着你的面签了合同你是忘了吗？你要是再敢说这些话，就滚回k市。”
陆老爷子发了话，陆华不敢再开口，她咬紧牙关沉默的站在原地，蒋扬轻握住她的手算是给了事后的安慰。
喋喋不休刺耳的辱骂被制止，可充满攻击和侮辱性的言语似一块巨石激起千层浪。
同性，往往最懂得怎么用最恶劣的方式贬低攻击同性。
不安分的反骨在体内叫嚣，惧意和惶恐从眼眸中褪去，莫心雨和陆华对视，坦然一笑。
“如果，我说我怀孕了呢？”
“不可能！你……”
锁在腕间的力道倏然收紧，逼得莫心雨转回视线，用满含怨恨与不忿的双眼回视陆枭，再次重复了一遍。
“如果，我说我怀孕了呢？”
“你会杀亲手杀了自己的骨肉吗？”
“陆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