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长只是耸肩，手一摊，一副不关她事的态度。
“有话你和苗玲玲说去吧，就连你的好朋友也认为你是唯一一个有可能接触她药品的人，上头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合情合理，你就认了吧。”
“你要说委屈，那我还委屈呢，我什么都没做，就因为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还得被扣分。”
“现在事情定性为你工作不认真，不小心送错了东西，打算给你调岗。这是在护着你啊，上头还愿意保你，你就偷着乐吧。喏，这是执行文件。”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夏文文脸上已经满是眼泪，豆大的泪珠不断往外涌，哭得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不是，不会，不可能的，求求你不要这样……”
她嘴里含糊说着这样的词，人已经直接扑上去抓护士长的袖子，膝盖一软就往下跪。
“你这是干什么！”
护士长都被她吓一跳，只能敷衍地安抚一句，“档案室也不错啊，至少日子清闲，你好好在那里放松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自然就叫你回来！行了，好好收拾去吧。”
她说完这么句话就赶紧扭着腰离开，剩下夏文文瘫坐在地上，满脸
泪痕地看着那道背影。
档案室是什么地方她并不在乎，忙不忙对她来说也不重要，反正无论岗位如何，她都贪不到清闲。
“那我钱怎么办啊……”
若背处分，今年的奖金肯定再无指望。
处罚性质的调离，也不知道薪资得降多少。
没有钱，她该怎么办？
不管当事人想法如何，对医院来说这件事情都已经解决，一切都恢复到正常的运转当中。
楚曦试图和苗玲玲确认这件事，缺见苗玲玲像是受到什么重大刺激一般，只是将自己封闭起来，不肯和人多说。
“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可别把自己给憋坏啊。”
楚曦不管怎么说，都只能看到苗玲玲点头。
她心里其实也清楚，苗玲玲最近生活大起大落，本来情绪就不稳定，状态起伏更无法控制。
作为朋友，她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安抚，多给予安全感，表达陪伴。
于是乎，接下来这段时间，楚曦几乎是在程海和苗玲玲的病房两头跑，尽可能的照顾到每一个人，关注每一个细节。
怕的就是哪一边忽然出意外。
她没想到的是，手底下的病人没出
事，先看到某个走廊尽头的阳台上，有个身影意图翻下去。
“你干什么！”
楚曦被吓一跳，赶紧过去拉人。
这里是四楼，少说也得十几米的高度。从这里掉下去，只要不是脑袋落地，大概率摔不死，但一定会落个终身截瘫，到时候更惨。
好不容易把人按住，她才发现在这轻生的人好像格外眼熟。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楚曦在脑子里疯狂搜索这段时间见过的人，片刻后，她才一拍大腿，“你之前是不是在住院区二楼值班？”
她不认识夏文文，但夏文文对这张脸可是恨之入骨。
“我就是给苗玲玲下毒的人，你满意吗，我以前被逼到这个地步，你还要怎么样？你们都希望我死，是不是只要我去死，这个世界就能好起来？”
夏文文嘴里喊着莫名其妙的话，疯狂推搡面前的人，还想往栏杆冲。
“你别激动啊，我没想过要害死谁，咱回来谈谈！”
哪怕是书中世界，楚曦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在自己面前跳楼，她死死抓住夏文文的胳膊，费劲地拽进屋子。
两人在拉扯的时候，夏文文的身体不断朝一边
倾倒，衣服扯得歪斜，露出手腕到小臂一大片青紫交加的痕迹，一看就是长时间遭受虐待。
“这是怎么回事？”
楚曦忽然能明白这人为什么想跳楼。
但不代表她不劝了。
“你先等等！你的命我管不到，但你今天就算想死，也必须先把苗玲玲的事情解决好才行！”
楚曦抓住夏文文，把人按在墙上，死死扣住这姑娘的肩膀，“有话跟我说，或许我们可以商量着解决！但从这里跳下去，你的人生也不一定会结束，还会让其他人因为你而陷入无止境的痛苦！”
她只能赌。
赌这泪眼婆娑的人意志并没那么坚定。
两人对视片刻，夏文文眼中逐渐聚集泪水，最终狼狈地瘫倒在地，捂着自己的脸崩溃大哭。
楚曦又花上许多时间，才说服夏文文好好聊聊。
“我没想打开你的心扉说什么大道理，只是觉得二十多岁好年轻，从泥潭中挣扎出来就能有无限可能的时候。”
楚曦表情坦诚，直勾勾盯着面前的人，“我和我男人还算说得上话，机会就摆在你面前，你只需要开口和我说说话，说不定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夏文文
不停抽泣，哭得没法开口。
把她情绪稍微平静一些，才断断续续吐露出几句话。
楚曦又花好些时间，才梳理出夏文文的故事。
她出生在很传统的家庭里，小时候家里人对她还算愿意栽培，所以才会供她念书。
但没过几年，父母生下程海妹妹，她的生活便从人人艳羡的能上学的女娃落到家中“老大”。
从十多岁能在外面兼职开始，家里程海妹妹的事情几乎都是她在管，学费要她担心，吃穿都得她来出钱，就连父亲的酒钱也要她承担。
这么大的压力下，父亲对她还非打即骂，尤其是前段时间工作调岗，她从家里得到的只有埋怨。
父亲心情压抑就会去喝酒，喝完脑热便要打人，情绪积压下，事也做得越来越过分。
夏文文时常觉得自己的人生一眼就能望得到头，实在不知道这辈子除了死还能有什么办法能解脱。她自我的认同感也很低，背地里没少做伤害自己的事。
时间一长，身体也越来越差，记忆力下降、精神恍惚、难以控制情绪大起大落都是常有的事。
她觉得自己烂掉了。
“你有没有考虑过……你是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