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不是管家?
谢夷齐一阵头疼,“让他们吵架?”
柏归从兜里摸出枯叶甩出去,把两人罩在里面,“你说,他不是管家,那他是谁?”
王敬双眼都熬得通红,“我不知道,但他肯定不是管家,因为我叫他志哥,他都不理我。”
谢夷齐:“……”
你们认人都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法吗?
管家歪头,“我确实不记得你了,我在这里困了百年,我连夫人都没认出来,怎么可能认出你?”
这话也不假,但王敬哪里肯信。
王敬趴在枯叶隔出的光晕上,声声哀戚,“那我求你,求你把真相说出来,你别撒谎,哥哥他究竟怎么了?”
哥哥。
谢夷齐回头,“果然是哥哥。”
柏归抿唇,“你怎么知道?”
谢夷齐:“猜的。”
柏归还要说什么,他却已经转头去和两灯主说话了,“停一下,我有个小小的疑问,听我说完你们再吵也不迟。”
众人都看向他,谢夷齐盘腿坐下,“夫人杀你了吗?”
管家点头,“我看到了,她肯定就要杀了我啊。”
“怎么杀的,用这把剔骨刀?”谢夷齐把刀放到地上。
管家舔了下嘴唇,“对。”
谢夷齐转头问王敬,“你嫂嫂会写字?”
王敬想了好久,“会一点,但不多,她出身不好,嫁过来之后才开始学的写字。”
谢夷齐转头挑眉,柏归掏出日记,问,“这是你嫂嫂的字迹?”
王敬低头,“我不记得了,她……”
管家的眼珠子更黑了,“我就说吧,怎么可能有人百年间都还记得这些小事情呢?”
王敬看向他,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谢夷齐问,“少爷也被夫人杀了?”
管家迟疑了瞬,“我死在前面,不知道,我没有见过少爷。”
事情好像都对上了,天衣无缝。
弟弟的离开让老爷开始画全家福。
在知道弟弟的噩耗后甚至花了儿子娶亲的钱来买画布。
夫人忍无可忍,于是对丈夫痛下杀手。
在儿子归家的雨夜,制造了一场灭门惨案。
一切都是那么的契合。
谢夷齐心头萦绕着的疑惑却更重了,但他暂时没捋清楚问题所在,随口问,“这画谁都能进去?”
管家回头,下意识缩了缩,“不知道,你们徒手碰到画都会粘住,算是一种犯忌,我能就名正言顺地吃掉你们。”
“主人呢?他应该才是最大的灯主吧。”柏归开口问。
谢夷齐心下一惊,对啊,这才是重点。
果然是将死之人,连这么明显的问题都没看到。
管家凑近王敬,发现自己吃不掉他,只能泄气放开。
放开却还不忘把人扔出去,砸在墙上又滚下来。
王敬把手摁在画上,可他不会被粘住,也不能进去。
“这画这么好看?我们柏哥问你话都不在知道回答。”谢夷齐举刀横在管家脖子边。
按道理说,曾经杀死了灯主的凶器,无论什么时候看到都应该有害怕的情绪在。
但管家并没有害怕刀,眼珠子反而一直追随着刀走。
就算看不到,也要盯着那个方向。
谢夷齐心里有了猜测,情谊是有,只是深不深就不知道了。
管家分叉的舌头不停翻动,眼珠子看向小混混四人,“主人啊,主人就在你们中间啊。”
“啊——”
小混混跳得比谁都高,豆豆鞋都掉了一只,连滚带爬跑向谢夷齐,“救命!救命!”
他还没抓到谢夷齐就先被柏归拦住了,“他身体不好,你一边去站着。”
小混混下巴抖动,“喀喀喀”地响,不停点头,“好…好好好!”
小混混的紧身衣裤在这时给了他别样的安全感,把自己缩成一团躲着,他到现在都觉得是在做梦。
谢夷齐伸手扶了一把颤巍巍的老太太,又在兜里摸了半天,找出个彩色小糖塞给孙子。
“别怕,比起这位一直不出来的老爷,我更想听一听盈盈的话。”谢夷齐转着匕首走到画布前,刀尖抵着画布,慢条斯理拉出一条口子,“真的不出来吗?”
管家被柏归压着,脸贴在地上,望着谢夷齐说,“画布是不能破坏的。”
柏归声音很低,却足够管家听见,“我在这里,他就算把灯灭了都没事。”
管家原本分得极开的眼珠子忽然聚拢,“你是谁?”
“比你活得更久的人。”柏归摸出牌来,“抽。”
管家抖了下,看着牌,还是不愿意抽。
他嘴里的蛇信子舔着脸,“不着急嘛,还有两天了。”
还有两天,最早的一批贡品就要成形了。
柏归也不强求,把牌收回去,淡定地掏出枯叶化成一柄刀,对准管家的麻花手切下去。
“啊!”
谢夷齐都被吓了一跳,转身看着柏归拎着麻花手把管家捆了起来。
柏归把管家在手上团了下,抓起百公斤的石墩子压在管家心口。
谢夷齐:“……”
“你继续。”柏归拍了下手,直起身把艺术家扶起来。
谢夷齐:“……啊,好,盈盈,出来聊聊天。”
王敬如梦初醒,趴在画布上痛哭。
“嫂嫂!嫂嫂你出来,嫂嫂,真的是你杀了哥哥吗?你和哥哥几十年的夫妻啊,你们之间的情分不会这样的,对不对?”
可无论他怎么喊,盈盈都不愿意出来。
谢夷齐叹气,那就只能换个方向。
管家的话不能全信,或者说,管家是不是管家都不一定。
王敬不知道具体事情,那……
“弄得醒吗?”谢夷齐收起匕首,和柏归一道蹲在艺术家面前。
柏归摇头,“灯主生前被分尸,入灯后附着在他身上,很难醒。”
谢夷齐支着下巴,刚要开口,眼前一片漆黑。
“柏归。”谢夷齐抻手,柔软的地毯叫他惊了下。
“我在。”柏归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谢夷齐:“?”
谢夷齐抽回手,眼前的黑暗却像是蒙在眼珠上,一点光亮都没有。
他估摸着是进入了灯主的执念里。
管家不可能爆自己的执念。
王敬和盈盈一个不知道,一个不愿意。
那就只剩下——
主人。
柏归的声音还在耳边,“夷齐,别怕,我在。”
谢夷齐:“……”
谢夷齐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正常一点,我们没熟到这个地步。”
柏归执拗地来抓他的手,“夷齐……”
谢夷齐心道,谁跟你一起一起啊。
他心头忽然一紧,不对!
谢夷齐打了个响指,指尖燃起一团火苗,照亮了对面的人……
这还能算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