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反手扣了,跪地垂首。
上首座上,崇弈冷脸坐着,背脊僵直, 粗粝大掌紧握着座上扶手。
应是发觉她入内,他本欲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 即刻起身?挡在了她面前。
他双眸里流淌着往日的温情?,只那紧皱着的眉峰显了他上一刻的不郁。
“你过来这边做甚?”崇弈嗓音低柔, 宽厚的胸膛彻底挡了晏柠视线。
晏柠仰头,抬手抚了抚他眉心?,提醒自己令嘴角带起一丝笑。
“何事值得这般置气?”
崇弈无言,望了她好一会?儿,又抬眸狠瞪了她身?后?踌躇着的王管事一眼。而后?突地脚步偏挪了一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目光顺着他腾挪的那位子望去?,见地上散落着一堆小山般的册子,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
“这是?”
“麽麽带来‘教育’我们的大婚仪程。”崇弈挑了挑眉。
他说“我们”,而非“我”。
说明其间,当是有对她这个待嫁新妇所提要?求。莫非因此置气?
“既决定按皇家仪程大婚,按着规矩走?便是。为了这些置气,大婚前闹些不愉快,多不值当。”晏柠劝解着。
“阿柠,你回?去?歇着……”
崇弈话未完,晏柠见着其中?一本被撕扯过的册子,绕过他屈膝捡了起来。
崇弈上前欲拿回?,她转身?闪了一步。
便是这一步之间,她见着了那册子所列“大婚前三日不得相见”。
她无奈瞥了眼被押跪着的麽麽,也不知这些老人家们为何如此较真?
明知会?触了主子逆鳞,可即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去?维护这些不知何来的“规规矩矩”。
“自不理会?便是,放麽麽回?宫吧。”晏柠丢了那册子,牵起崇弈手道。
可他今日却似格外执拗,仍咬着牙不肯松口。
她正疑惑,那麽麽开了口:“郡主,自来未婚夫妻婚前三日不得相见,否则恐……”
“住口!掌嘴。”崇弈喝道。
“好了,放他们回?宫吧,这几日都不必来了。”晏柠捏了捏崇弈指尖,轻声道,“饶了她们,就当……为我和孩子积德。”
可当教习麽麽们离了府,崇弈黑着脸陪她用完午膳,却又于房中?坐立不安。
待她午歇醒来,便见他眸色沉沉望着她,吱唔道:“阿柠,要?不……你今晚搬去?晏府东厢吧。”
晏柠疑惑望去?,见崇弈满脸低落,大掌于她尚平坦的小腹处轻抚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人心?总是这般,太过于在意的事,便只是听了句不吉利的话,就开始担忧、挂念,心?里起了个“万一”。
晏柠缓了缓方醒的晕晕然,握了他于腹上抚着的手,皱眉道:“我从前便不喜这些繁琐规程,更不会?信它。我不走?,大婚前夜,再搬不迟。”
“阿柠……”
“你这是关心?则乱,从前你也不信这些的。”她说着,撑了手欲起身?,崇弈忙扶了她背,“只可惜,我们的孩子出生即为皇家子嗣,恐一辈子都逃脱不开这些繁杂禁锢。”
“真望他能?拥有率性恣意的一生。”晏柠叹道。
如今遥想?崇弈前半身?之艰难,有多少是因了皇家身?份?
幼年因他人权力争斗被掳,于心?间留下?的阴影差点便困了他一生。成年被以江山幼帝相托,又为此殚精竭虑,身?陷朝局,全无自由。
他曾说,在皇家,父子相疑、兄弟相争都是常事。
那他们的孩子,生于此间,往后?一生,也必将?要?面对这种种吧。
崇弈一时无言,只垂了眸子,低低喃了声:“那便不搬……我会?护你。”
后?两日,晏柠总觉崇弈显了些怪异。
因着此前晏柠身?子未稳,晏母言民间习俗,胎未坐稳,家中?不宜动土,少动摆设、家具,故而王府及晏府内一直未曾好好布置。
但到这一刻,再拖也拖不得,王管事于王府、晏府两头跑着,府内上下?俱忙活得脚不沾地。
可崇弈看着这些,非但眼里未有期盼之事来临的喜气,反倒是满眼的晦沉。
他每日里一刻不离、谨小慎微地陪在她身?侧,便是于桌前落座都要?挡了那桌角。
碧荷端来的甜点,他总要?抢了过去?,细细舀起检查一番,才喂了她喝。
“你做什?么这样?”晏柠嘴里含了口红豆沙,无奈道。
巧了晏父晏母来寻晏柠,要?同她确认最后?的陪嫁清单。
晏柠瞥了眼尚端着红豆沙的崇弈,试探着问了声:“要?不……先回?避下??”
她那些个家什?,虽则也全在崇弈眼皮子底下?,从未遮过掩过,但这种事若真便当着他的面商量,似也有些怪异。
前几次,晏柠都趁着自个儿午歇方醒,崇弈仍于书房时,请父母来说了几嘴。本已定了,今日不知哪里又有异,但左不过一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