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昆仑山下忘忧河谷。
桑梓正在花丛中采花玩,天气好的刺眼,云朵一团一团像棉花糖一样,她抬头透过手指缝里看,就恍然看见似乎有人从空中坠落。
还未等她完全反应过来,那个墨绿色的身影便径直砸到了自己面前,还打翻了自己采满的花篮子。
她险些气的发作,拳头攥的泛白。
只见那人面朝黄土,衣衫缺漏,狼狈至极,身旁还躺着一把长刀。
……从天上……掉下来的……那可以捡起来吗?
短暂的宕机过后,她便连忙伸手去拽他,却没料到那人竟纹丝不动。
"喂!你醒醒!醒醒!"桑梓急坏了,伸出手去拍拍那人的脸。
“快醒醒,你……你可别死我这儿啊!”桑梓急了,死在她这里那得多晦气啊,她年纪轻轻可不想背上人命。
毕竟,戏折子里农夫与蛇的桥段只多不少。
她心中暗自盘算,试试还有没有救,如若日后能够生龙活虎,也算是积德行善。
可万一他来者不善,伤害到自己和忘忧河谷的生灵怎么好?
她用尽浑身力气将那个人从地上拖起来,这才看清楚对方的脸,一袭墨绿色长衣衬的他肤白胜雪,身长约莫八尺有余,五官生得很是端正。可是此刻却唇色浅淡,面色异常苍白。
即便如此,她还是伸出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他的鼻息微弱,如游丝一般。
“看来伤的不轻,一个月内别想下榻了。”
“那便构不成威胁,若来者不善,我杀了他便是。”桑梓心想。
说服自己后,桑梓使法术给他处理了伤口,又吹了骨哨,叫山里的伙伴们来帮忙给他抬回去。
最终将他放在了老榕树面前。
老榕树慢悠悠地睁开眼,嘴唇翕张:“小桑梓啊,你又去哪里带来个人啊?”
桑梓无奈道:他从天上掉下来,险些砸烂了我的花,我见他伤的实在太重,于心不忍。鬼使神差地就给抬回来了。
老榕树定睛一看,伸出藤蔓在怀陌身上操作了一番:“好了,他已无大碍了,只等他苏醒过来便好。”
桑梓听了,心中竟然些许不易察觉的雀跃。
“小桑梓啊,以后路上的男子可不能随便捡回家来,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啊。”老榕树像个老母亲一样嘱咐道。
他刚刚去为那人疗伤,却发现那人气息混浊,体内似乎藏有神元。只是少了一道元神,且周身的气息与小桑梓十分相似,难道说,小桑梓多出的那一道元神是此人的吗?
可是为何二人相遇后,那道元神没有被召回?
他曾经听闻有一种秘术,以受术者一方的元神为引,将其加至另一方,本着人皆能爱自己的原则,让二人互为羁绊。
老榕树不敢再往下去想。
此人气息虽被掩盖,显然是神,而桑梓天生残魂,为妖。自古以来,都是不被祝福的一方。
于是又叮嘱桑梓:“伤好之后,且让他自行离开,忘忧河谷不是别人能随便待的地方。”
“好,桑梓记下了。”可是她化形化的早,忘忧河谷又没什么人,全是精怪,玩的久了也会觉得没意思。
她记得自己从记事起就是榕树爷爷在照顾她,这里的生活倒也无忧无虑,可是随着年岁的长大,她很想去外面看一看。
看天色也不早了,她便指着山里说:“那个,爷爷,我去采些果子去。”
看着桑梓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老榕树又低眸看着躺下的那人。
可怜啊,你也被算计了,老榕树心知肚明,现如今的天界已经不复往日光景。
这些年,人间山河破碎,气运消减,天界竟无人插手,任凭风浪迭起,民不聊生。偶尔有神察觉此事,很快这位神明就会被信徒遗忘,在天界查无此人。
这后面种种,实在难以琢磨。
另一处,昆仑山脚下。
桑梓摘了一大堆枇杷,眼看着拖回去有些吃力,路过的仓鼠一家就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了。
她同它们一路上有说有笑,好不快哉。
回去后,天色已暮,日落西沉。层层叠叠的长云镶上了金黄色的边,和晚霞一起,坐赏万物生长。
他整个人沐浴在夕阳的余光中,背对着她,望向天边。
浓墨一般的长发在他的身后舞动跳跃,她一着急便开口道:“你尚未痊愈,怎偏跑出来吹凉。”
于是那人应声回头的瞬间,成为了桑梓春心悸动的缘由。
白衣黑发,腰悬佩刀,丰神俊朗,冷傲疏离。
她看的入神,未料想到那人已信步走过来。新的衣衫倒是修短合度,衬的他宛如清水出芙蓉。
只见他行礼道谢:“多谢姑娘搭救,在下叨扰了。”那人说完便转身要离开,桑梓望着他飘动的衣袂和清澈的瞳孔,鬼使神差的说道:“?诗经?里面说‘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难道你不打算报答我这个救命恩人么?”
那人听了脚步一顿回头说道:“如何报答,全凭姑娘做主。”他掉下来摔的有些结实,一时竟也不知去向何方,该去何处,于是便应下了。
他听见那娇俏的姑娘欢喜的说道:“须得……嗯……须得以身相许!”她平时听榕树爷爷讲人间的儿女故事,多的是这样的情节,此刻她也自信满满地拍着胸脯要求人家了。
那人瞳孔地震,被口水卡到了嗓子,连连咳嗽。
“姑娘果真要如此?”他还以为自己耳朵坏了。
“对啊,你想抵赖?”桑梓露出凶神恶煞呃的表情,觉得自己很像那种拦路抢劫的土匪头子。
“在下……在下遵命。”他此刻什么都记不起来,只能先答应下来,在做打算。
“走,我们回家。”桑梓雀跃起来,扯过他的手准备牵回去。就听见他在后面怯生生的很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姑娘可认识在下,在下一时实在是……记不起来自己的名字。”
他的眼神其实无甚变化,只是多了一丝尴尬。
桑梓歪着脑袋,食指点着嘴唇想了好半天。末了,她说:“我最近多了一句诗‘溪深古雪在,石断寒泉流’,特别喜欢,不如叫你深古如何?
“极好。”他虚弱的脸上荡漾着浅浅笑意。
“阿古阿古,走,我们回去吃枇杷。”
“好。”
桑梓蹦蹦跳跳的牵着阿古回去了,两人的背影在霞光里被镀上了绯红。
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