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声响,把方宜年吓了一跳。
她低眸看了眼满地的花瓶碎片,走近几步,就瞧见商明衍满脸怒容的站在那里。
他直接问:“听说你到处跟人说我死了?”
方宜年愣住,这又是什么情况?
商鹤屿蹲下身,随手捡起花瓶碎片攥在手心。
对父亲的指控倒是没否认。
“怎么会?”
他不紧不慢地开口:“我盼着你长命百岁都来不及,谁又在背后挑拨我们父子关系。”
商明衍瞪了他一眼:“跟我去书房,我有事问你!”
方宜年盯着他们一前一后上楼的背影,蓦地想起被商鹤屿捡起的花瓶碎片。
心头忽然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他该不会想在书房闹出人命吧?
方宜年有些紧张地问:“商叔叔今晚怎么了?”
“大概是因为程董的事受了刺激吧,现在程家也是一团乱。”方敏之语气平静,
“怎么了?”
方敏之缓缓开口:“前天晚上程董的车经过京淮大桥的时候和一辆货车相撞,司机闪避不及直接翻入江里,又下着大雨,捞上来的时候没人敢看一眼。”
死了??
方宜年瞪大眼睛,难掩心底那股好奇心,问道:
“那个程叔叔不是才四婚没多久,这么快人就死了?”
方敏之心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程家那点事在京市也不是什么秘密,一把年纪四婚娶了个小他三十五岁的新夫人,出事之后,唯一的儿子提前转移资产带着小妈跑出国,眼下程家也是一团乱糟。
方敏之:“要不然怎么说‘四’同‘死’不吉利,不过呀……”
她顿了下,得出一个结论。
“这种烂人死了也好。”
书房内。
“你这些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许副董跟着我打拼三十多年,被你一句话送进监狱。还有程良,你知不知道他……”
半晌,商鹤屿出声打断:“他死的活该。”
“……”
商明衍脸色不好:“人死为大,少在外人面前胡说八道。”
“你这么惦记他,那你下去陪他。”商鹤屿淡声重复。
“……”
商明衍积攒的火气瞬间爆发:“你究竟有没有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对于他的质问,商鹤屿的态度始终表现得很平静。
“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我放在眼里。”他问。
他对商明衍那点稀薄的父子之情,早就随着周泠华的死烟消云散,当然盼着他死还来不及。
明面上他仍是商明衍唯一的亲儿子,可私下商明衍也搞出不少私生子,外界流传的就有三个,若不是他凭着自己的能力掌控集团,偌大的家业估计就要交给私生子继承。
“凭我是你爸。”
商鹤屿冷嗤一声。
“我很忙,叫我回来听废话那就免谈。”
商明衍顿了顿:“许兴德他们跟着我三十多年,你别把事情做绝。”
商鹤屿如实告知:“现在不是我说的算,所有的调查程度合法合理,那些受害者家属需要一个公道。”
话音刚落,商明衍积压的怒气瞬间爆发,忍不住拔高音量。
“你真是跟你那早死的妈一样冷血无情。”
话音刚落,商鹤屿的眼神冷得像冰窖里的铁,想复仇的欲望凝聚在掌心。
他攥紧那枚花瓶碎片。
半晌,他发出极低的声音:“你不配提她的名字,我嫌脏。”
说完,商鹤屿转身离开书房。
房门打开,商鹤屿抬眸看到等在门口的方宜年,倏然愣住。
“你怎么在这?”
方宜年朝他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来看你需不需要帮忙。”
商鹤屿淡淡看了她一眼:“那你是打算帮我叫救护车,还是帮我在花园里挖个坑。”
方宜年眨眨眼:“我帮你加油助威。”
商鹤屿听到她的话,忽然笑了,连带着心中的郁气也消了大半。
“你放心,我还没想不开到那种地步。”
话落,商鹤屿打算下楼。
下一秒,方宜年快步走到商鹤屿身边,握住他受伤的手。
商鹤屿身形一顿,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眸光微动。
方宜年抬头:“好端端的,为什么想不开要自虐?”
商鹤屿淡声:“和我敌对的人太多,手上留个防身工具,以备不时之需。”
方宜年没忍住笑出声,不理会他的歪理,又开口。
“你先回房,我去找陈叔拿医药箱帮你包扎。”
商鹤屿狐疑地看她:“你会?”
方宜年毫不迟疑地说:“这么简单的事,我当然会了!”
话落,她很快找陈叔拿了医药箱,推门进来时,商鹤屿靠在沙发。
一脸憔悴地盯着受伤的手看。
方宜年诧异地看向沙发上的男人。
手上的伤也没严重到失血过多的程度吧?
方宜年给他消毒伤口,问道:“你今天为什么跟商叔叔吵架?”
“我换掉他的心腹,他急了。”商鹤屿眼睫微垂,盯着她的侧脸。
“不止是这些原因吧。”方宜年抬眼看他,清润的眸子多了几分疑惑。
商鹤屿向来冷静自持,如若没有触碰他的底线,他不会有情绪失控的时候。
除了早亡的亲生母亲,又是什么事让他情绪失控?
“他提了我妈,这算不算原因。”商鹤屿问。
方宜年手上动作一顿,想起之前听陈叔聊过商明衍上一任夫人,是个极为温柔的女人,可惜命运并没有善待她。
她不是没怀疑过母亲和商明衍之间奇怪的相处模式。
只是每次问起,都被方敏之以“过几年你就会知道”的理由敷衍。
过了一年又一年,她仍然没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索性也懒得问。
方宜年抬手理了下耳边的碎发,又说:“其实我爸在某些方面和商叔叔挺像的,都是一样不负责任。”
她第一次在商鹤屿面前聊起,关于生父的事。
早在父母离婚之前,亲生父亲就和年少时的白月光偷生了一对私生子女,离婚不久又再婚,马上带着白月光和孩子移民国外,方敏之给她改了姓,彻底道别不愉快的往事。
关于关于商明衍私生子的传闻,其中有一个还在云石旗下的子公司任职,除了身份不光彩,倒是听说很有能力。
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们也是同病相怜。
商鹤屿目光灼灼:“控制不住贪念的人,总会给自己的行为圆无数个谎,不是所有人都对感情不忠,也会有例外。”
“也许吧。”
方宜年深深地看他一眼。
“你看他不顺眼,以后就别看了,每天一起吃饭你不嫌恶心吗?”
商鹤屿睨了她一眼,轻笑一声。
“万一哪天他吃饭的时候噎死,我还能以最快速度把他火化,免得那些私生子上门认亲。”
“……”
他们在房间密谋这事真的好吗?
方宜年替他包扎完,又打了个漂亮的结:“我的意思是,希望你开心。”
话落,她抬眼看向商鹤屿,蝶翼般浓密的眼睫下温柔又笃定。
“年年。”
他轻轻开口,凸起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温柔极致地叫她的名字,仿佛情人在耳边低语一般。
“你能不能抱抱我?”
卧室里暖黄的灯光落在他身上,打下细碎的光影,更显得神色寂落。
无端让人觉得像是受到极大的委屈。
方宜年心一软,良久才开口说话,声音很轻。
“好。”
话落,商鹤屿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搁在她的颈窝,被清淡的茉莉香包裹着,仿佛带着极为强烈的安全感。
有你在身边,真好。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
方宜年鼻尖轻蹭了下他的胸膛,很自然地说:
“抱我是要收费的,你想继续抱的话,八千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