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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玄幻 > 溯黄泉兮登紫霄 > 第13章 难念的《山海经》

既然黑无常这条路走不通,为了确定彭蠡泽的方位,己蛰只有再次向司隶长官求救,希望从记载山川地理的典籍上寻找线索。

司隶长官端坐在衙署公堂上,很不耐烦地说道:“大胆刁奴,不用心为本官办差,反而几次三番让本官受累,该当何罪?”

己蛰躬身答道:“启禀长官,臣仆岂敢不尽心用命?实在是此事难办,前所未有,况且时日不多,仆斗胆恳请向长官借阅山川地理典籍,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司隶长官捋须说道:“借阅?莫非尔竟识字?”

己蛰不卑不亢地说道:“启禀长官,仆生前曾在道观做祭酒杂役,时常抄经画符,胡乱认得几个字。”

司隶长官乜斜着眼打量己蛰一番,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既如此,本官就勉为其难最后再帮尔一次。在石渠阁中有一部奇书《山海经》,记载上古山川河流、飞禽走兽、历史神话,包罗万象,或许能有些彭蠡泽线索。不过此书篇幅不小,共十八卷,尔每次只能看一卷,看完归还后再看另一卷,不可重复阅览。千万不可损毁,不要给本官招惹麻烦,你可明白?”

己蛰大喜过望,连连点头称谢。果然过了几天,收到了《山海经》第一卷,己蛰爱不释手,边看边记,几乎背了下来。看完一卷,又换一卷。不出三日,全都看完了。

《山海经》共一十八卷,约三万一千字,大体分为《山经》和《海经》两部分。其中《山经》的主要内容是山川地理、矿产,以及珍禽怪兽、奇葩异草等;《海经》主要记叙海内外十分奇异的方国和民族以及神奇事物、神话历史。全书总体地理脉络由近及远分为:王畿、海内、海外、大荒等。每一经又大体按照南、西、北、东、中的顺序记叙山脉、水系等。

虽然《山海经》包罗万象,但语焉不详,且书中所记载的地理与当今山川的名字迥然不同,十分令人费解。己蛰费了不少功夫条分缕析、抽丝剥茧,终于在字里行间牵扯出一丝线索来。

据《山海经·南次二经》记载:又东四百里,曰洵山,其阳多金,其阴多玉。有兽焉,其状如羊而无口,不可杀也,其名曰?。洵水出焉,而南流注于阏之泽,其中多茈蠃。也就是说:再向东四百里有座山,名叫洵山,山的南面有很多金,山的北面有许多玉。山中有种兽,形状像羊,没有嘴,但不会饿死,它的名字叫做?。洵水发源于此山,向南流入阏泽,水中生有很多紫色的螺。

《山海经·东山一经》记载:又南三百里,曰竹山,錞于江,无草木,多瑶碧。激水出焉,而东南流注于娶檀之水,其中多茈羸。也就是说:再往南三百里有座山,名叫竹山,此山蹲踞于汶水之畔,山中不长草木,有许多美玉和青绿色的玉石。激水发源于此,向东南流入娶檀水,水中有很多紫色的螺。

以上两段所记载的阏泽、娶檀水与彭蠡泽周遭山川风物十分相似,故而据己蛰推断,彭蠡泽大约位于南次二经与东山一经交汇处,位于洵山与竹山之间。不过一则此乃推测,古今地名对不上,且语焉不详,方位及距离不精确,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不可尽信;其次,此乃地表风物,与地下迥然不同。看来《山海经》只能作为聊胜于无的辅助,也不可能再去寻觅其他的典籍。己蛰不禁感叹《山海经》语焉不详、真伪难辨,并暗暗立誓倘若有朝一日自己能够重返人间,一定要走遍四海八荒,详细记录甚至描绘各地山川河谷、风土人情,留传后世。不过这个心愿只怕是痴人说梦,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想办法攻克司南车制作难题,以便确认方位。

在己蛰翻阅《山海经》的这几天,大家也没闲着,在班琚为首的诸人努力下,一个磁石琢成的勺形指向器初具雏形。磁勺长不过四寸许,一端琢成一个空心的半球形,一端琢成一个带凹槽的细长柄。由于勺子的重量大部分在半球上,所以将磁勺置于平整处,轻轻推动勺柄,待勺子停止转动后,勺柄大体指向一个方向。

磁勺制作初步成功,大家都欣喜若狂。尤其是班琚,不枉他费了几个昼夜的工夫。

但是随着大家进一步尝试,发现尽管磁勺底部已经打磨得很光滑,但每次试验勺柄的指向偏差比较大,两“人”同时沿着勺柄的最大偏向走出几百丈,彼此的距离就接近百尺,若走出十几里地,彼此就看不见了。如此大的误差,只怕找到彭蠡泽的机会渺茫。

为了提高司南指向精确度,大家又开始想办法。班琚认为是勺子太重了,他决定把勺子磨得更小更薄,薄如树叶最好!于是他热火朝天地切磋琢磨起来,勺子越来越薄,就在他快要欢呼大功告成的时候,勺子由于太薄,被折断了。班琚先是呆住了,接着抓耳挠腮地哭起来,一头乱蓬蓬的头发显得更乱了。众“人”只得好言安慰他。

钦炬看到班琚的成果毁于一旦,更加沮丧,同时又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磁石熔化后没有磁性了呢?没有磁性的凡铁能不能变得有磁性呢?但与其空坐着伤感叹息,他决定继续尝试。于是他将铁矿石熔化,做成各种各样又轻又薄的样子。

班琚这边看到钦炬在冶炼,自己也打起精神来,继续打磨,将破碎的磁勺碎片,继续打磨成竹叶般轻薄细长的样子。

关于司南车,书上没有除了勺子之外的记载,己蛰也想不出接下来该如何尝试,虽然很想帮忙,但一时找不着头绪,只能呆呆地出神。

采菲和薄芣苢二女也情绪低落。相互依偎着坐在地上,薄芣苢问道:“采菲阿姊,倘若真能引水成功,你最想做什么?”

采菲用手指捋了捋头发,柔和地说道:“我最想梳洗梳洗,自从到了阴曹地府,还未曾梳洗,也没有照过镜子。”

薄芣苢低头弄衣带,说道:“我也是,我现在模样一定很邋遢。”

己蛰听了她们说的话,不禁莞尔,说道:“你们年轻女子当然是想要用水梳妆打扮了。在下却想用甘甜的泉水烹一炉茶,在我故乡附近有座名山叫武夷山,山上长着不少好茶。其中最出名的当属九龙窠的晚甘侯了。浓醇清恬,生津回甘,带着淡淡的岩骨花香,沁人心脾。”

众人听了都神往起来,覃蔓笑着说道:“原来己阿郎是外乡人,本地云雾茶也是极好的,若有机会老妪请己郎喝一大碗。”

突然己蛰神色严肃,叫了起来:“哎呀!说到饮茶,在下突然想到,倘若不是铁勺子,而是薄铁片,不知能否浮在水面上?”一席话仿佛一声惊雷,大家都愣住了,仿佛在迷雾中看到一丝亮光一般。

钦炬平静地说道:“不能。铁比水重,凭鄙人多年锻造经验,无论铁片多薄,入水即沉。就好比此枚铁片。”说着钦炬用铁钳夹起一枚烧红的薄铁片,放入水中,呲的一声,冒出滚滚白雾以及淡淡的刺鼻的气味,然后铁片一沉到底,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

接着钦炬又夹起一枚烧红的薄铁片,长约二寸,阔约五分,首尾锐如鱼形,将一半略微倾斜地蘸水盆中,呲的一声,冒出滚滚白雾以及淡淡的刺鼻的气味,说道:“即便是铁勺子也一样会沉入水中,除非做成盆状或舟形。”说完,将半截浸入水中的铁片取出,看了看,然后弃之于地。

己蛰说道:“盆状或舟状体型过大,同样有失精准。”

栽平说道:“木头倒是能浮起来,倘若将铁片置于木片之上,不知能否浮于水面。”

偶然的一个想法又启发了大家的思路,然后又分头行动起来。栽平用柴刀砍下一截树根,因柴刀硕大笨重,雕刻小木块不易,栽平走到钦炬身旁,问道:“钦家兄弟打了好些铁器,可有锋锐的刀子或匕首?我借来切割木头。”

钦炬朝着地上一堆“废铁”努了努嘴,说道:“皆在此,自己挑拣便是。”栽平听了便蹲在地上挑选起来。

栽平一把一把地查看刀刃,仔细挑选,半晌,突然咦了一声,叫道:“怪哉,此短刃竟能吸铁!”说着拿起两柄短刃摆弄起来。两柄短刃相距约一指宽时,突然啪的一声,粘在一起。略微用力才能将两刃分离,屡试不爽。

钦炬听了赶紧过去查看,果然如栽平所说,其中一柄短刃带有磁性,能够吸引铁器,仔细观察其外表,一端尚余丝丝水汽,另一头却是干燥的。钦炬回忆了一下,想起来,这是方才淬火淬了一半的铁片。

这时大家纷纷聚拢过来,传示左右,啧啧称奇。己蛰说道:“果然奇怪,看外形此乃经过熔炼锻打的铁片,可是磁性并未消失,抑或是失而复得,钦炬阿兄快回忆回忆,这是如何制作的?若能掌握铁器生磁的窍门,不仅制作司南的成功率大大提高,说不定今后还可推而广之,发现新的用途。”

钦炬既兴奋又茫然,说道:“鄙人亦感到纳闷,之前勺子、铁片都锻造了不少,偏止这一个能吸铁,不知何故,待予慢慢摸索。”说着就热火朝天地干起来。

众人看完了热闹,又继续各干各的,栽平挑了一把短刃,切割了好几个形状各异的木块木片,交给班琚。

班琚将磨得轻薄的磁片放在木块上,再将木块置于水面。倒是浮起来了,木块一阵荡漾后一动不动,推动木块,则随波逐流,不管如何尝试只有木块在动,磁片并不动。大伙儿看了一阵,不知是谁说道:“恐怕置于木片上不行,不如将磁片插入木块中试试。”

班琚真个行动起来,用利刃在木块上开了个小槽,然后将磁片插入木块,置于水上,轻轻推动木块,磁片在水面上打转,最后归于平静。反复试验后,发现磁片大抵指着同一个方向,精度比将磁勺子置于石头上大大提高。两“人”沿着磁片一端的最大的偏向走出几百丈,彼此的距离约摸二三十尺,走出十余里地,尚可看到彼此的身影以及挥手的姿态。

这个来之不易的成果让大家喜不自胜,热泪盈眶。接下来己蛰和栽平分头行动,打算将司南车最后的部件完成。

两日后,司南车终于完成了。为了让司南平稳,栽平做了个带支腿的两轮车儿,车身形如箱子,顶部挖了个窟窿,正好将盛司南的盆子置于其中,己蛰根据十二地支将盆周十二等分。上古十二地支分别为:困敦、赤奋若、摄提格、单阏、执徐、大荒落、敦牂、协洽、涒滩、作噩、阉茂、大渊献。其中以困敦为北、以单阏为东、以敦牂为南、以作噩为西,如此便可推着车儿较为精确地记录或描述方位。

己蛰根据《山海经》推测彭蠡泽大抵位于洵山东南,娶檀之水东北,娶檀水大概就是如今的杨汉。杨汉到地府的泉眼距离彭蠡泽少则三五里,多则五六十里。只要方位正确,宁可取远,因为彭蠡泽浩浩汤汤、方圆百里,取远大不了在湖中心凿眼,取近则可能未到彭蠡之滨,徒劳无功。就在己蛰下定决心开挖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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