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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玄幻 > 溯黄泉兮登紫霄 > 第26章 神隐鬼藏

己蛰回到女闾,自然是少不了背默口诀、温习步法,等到翌日钟声敲响,又送姑娘们去柳营。

姑娘们进了营帐之后,己蛰趁士卒不注意,溜到了兵器库内。兵器库也很大,刀枪剑戟如林,袍履甲胄如山。不过这里守卫比伙房还松懈,也没有人出入。己蛰走近细看,意外发现刀枪剑戟锈迹斑斑,袍履甲胄残破蒙尘,看来平日根本无人打理。己蛰不禁摇头叹息,想不到这支军队不操练、不巡逻、不修兵革,整日花天酒地、杀奴取乐,军纪败坏至此。

己蛰看罢兵器库,又蹑手蹑脚地溜到伙房中,将酒水做了手脚,然后溜回营帐前蹲着。

突然,营帐内一阵女子惊声尖叫传来。己蛰大吃一惊,营帐前的士卒掀开门帘向内张望,己蛰也连忙凝神运气,侧耳倾听。只听得营帐内乱作一团,姑娘们惊慌失措,口将言而嗫嚅:“我……我不知道……不干我事……我什么也没做……”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一个甲士说:“看仲虎的骨牌,他应该是魙逝了。”

另一个甲士说道:“怎会如此,我等每日服食金云母,虽不能永寿长生,也不至于猝然而亡。”

一个甲士说道:“大家快看看自己的骨牌。”接着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甲士们一片惊呼。接着姑娘们也是一片惊呼、悲啼。

另一个甲士说道:“怎会如此?我的阴寿明明还有二十余载,骨牌怎么会这样?”

又一个甲士说道:“我的骨牌也是,仅剩几丝绿线了。”

一个姑娘哽咽着说道:“妾身的骨牌也是黯淡无光,想来时日无多了。”

接着营帐之内众甲士长吁短叹,姑娘们抱头痛哭起来。

一个甲士说道:“看来酒色伤身,连鬼魂也不能幸免。”

至此,己蛰算是听明白了,众甲士因为终日沉溺酒色,所以折损了阴寿,其中一位甲士更是因此暴毙于宴席之上。而姑娘们虽然被逼无奈,但一样被酒色消磨了青春。己蛰连忙掏出自己的骨牌,幸好还是一片莹莹如玉。这个小玩意儿自从领取之后,就没什么用,平时也毫不在意,想不到上面清晰地反映了阴寿长短,看来今后要多加留心了。

接着营帐内众甲士商量如何处置后事,一位甲士说道:“虽然事出突然,但按例首先应当上报裨将,勾销兵籍、领取治丧用度,而后将魙逝的鬼身送往奈何桥往生轮回。”于是众人商议之后,派遣一甲士去向裨将报丧。突然另一甲士说道:“与仲虎素日相好的娼妓如何处置?不如将其杀了,奈何桥上给仲虎做个伴儿。”

又一甲士说道:“可生殉,不可杀,兵解之后魂飞魄散,到不了奈何桥了。”

再一甲士说道:“那就找根绳捆了,一并送到奈何桥,说不定来世还能再续前缘。”己蛰听得又惊又怒,攥紧了拳头。接下来只听得一女子啼哭哀求之声,甲士呵斥之声。过了一会儿,众甲士陆陆续续走出营帐,个个都没有了往日春风得意、恣肆轻狂的神色;然后姑娘们也互相扶持着走出营帐,个个比往日更加凄凄惨惨、悲悲切切。己蛰也不便多问,逐一将姑娘们扶上车后,一数少了一个。己蛰略一思量,原来少的是舞姿翩迁的黎蕨姑娘,己蛰正要开口发问。青荼摇了摇头,示意己蛰不要声张。看来要给魙逝的甲士生殉的姑娘就是黎蕨了。虽然己蛰和黎蕨交情不深,但毕竟是自己手底下的姑娘,真是不忍心看她白白送死,不过暂时也没什么办法。

己蛰扶着车舆上路,耳听到身后许多士卒急促的脚步声。己蛰回头一看,士卒手里拿着黑纱、白绫、香烛等物,似乎是布置灵堂用的,看来阴间的风俗和阳间差别不大。

离开柳营之后,半路上姑娘们才敢开口,青荼等将营帐内发生的事和己蛰说了,果然和己蛰猜想的差不多。因为士卒暴毙,酒宴戛然而止,而黎蕨姑娘因为长期陪侍逝去的士卒,于是被羁留在营帐,等待她的将是生殉的命运。己蛰听了默然无语。将姑娘们送回女闾之后,己蛰就去与师傅碰头。不久,师傅来了,同样己蛰将昨日所学步法演练了一遍,伯灵师傅从旁指点,指出己蛰的谬误和不足之处。己蛰茅塞顿开,获益良多。

接着伯灵说道:“今日为师传授你避害藏身之法。当脚力不及强敌,无法摆脱之时,便要想方设法隐藏蛰伏。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螳螂捕蝉之时,用树叶遮挡掩护可以隐藏形迹,此乃借景藏身也。妖魅精怪,摇身一变,变做个凡人混迹于市井,非慧眼不能辨识,此乃易容藏身也。更有大神通者,能使隐身法,隔绝声色气息,人鬼不能见也。你想学哪一种?”

己蛰听了心痒难耐,连忙说道:“只要师傅肯教,弟子愿将师傅的本领学个遍。”

伯灵听了捋须大笑,说道:“为师这一套藏身之法名为‘神隐鬼藏’,共有三层境界,第一层名为‘隐微’,修炼至大成则依傍树木就变成树木,依傍石头就变成石头,依傍水就变成水,依傍火就变成火,与背景浑然一体,肉眼难以分辨;第二层名为‘隐沦’,拈花一笑,就变成妇人;眉头一皱,就变成老叟;蹒跚学步,则变为孩童。第三层名为‘隐迹’,当进入山林后,用左手摘取“青龙”方位的草,折断半根放在“逢星”的方位,然后足迈禹步,从“天门”方位进入“地户”方位,口念三遍咒语,左手从地上取泥丸放在人中,右手持断草遮蔽身体,踏禹步到“天藏”方位下,屏息站立,如此便可隐身,人鬼不能见也。”

己蛰惊讶地说道:“咦?我原以为这三层境界应当一层比一层难才是,何以听起来第三层反而极为容易?莫非是咒语极难?”

伯灵笑道:“咒语倒也简单,只需口念:‘诺皋,太阴将军,独开曾孙王甲,勿开外人;使人见甲者,以为束薪;不见甲者,以为非人。”

己蛰问道:“诺皋者,何意也?”

伯灵答道:“或许是太阴将军的名字,又或许是禁咒发端之语,年代久远,难以考证。”

己蛰说道:“咒语的确不难,但不知道究竟难在何处?请师傅明示。”

伯灵笑道:“太阴将军乃幽冥之神将也,有通天彻地之能,岂是等闲之辈可以差遣的?”

己蛰讪讪地笑道:“原来如此。要能差遣太阴将军,必定要本领或地位在太阴将军之上才可,不过倘若到了此等境界,又何须东躲西藏?”

伯灵说道:“倒也不必非要胜过太阴将军不可。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大隐符,再加上方才所说的仪式、咒语就可以借助太阴将军的力量隐身。”

己蛰突然两眼发光,问道:“大隐符?不知如何才能得到?”

伯灵笑道:“此符绘制颇为不易。即便在修仙者的圩市上也是售价不菲、一符难求。故而为师也是空有咒语,而无用武之地。”

己蛰说道:“几时设法得到绘制大隐符的方法才好。”

伯灵严肃地说道:“我曾听闻一则故事:从前楚国有个贫困的读书人,看到古书中写有“螳螂伺蝉,自障叶可以隐形”。于是,他便站在树下观察树叶。当他看见螳螂攀着树叶侦候知了,而知了浑然不觉的时候,他便把这片树叶摘了下来。谁知这枚树叶落到树底下,与树下原先的许多落叶混杂在一起,不能再分辨哪片是螳螂隐身的那枚树叶。楚人便扫集树下好几筐树叶拿回家中,一片一片地用树叶遮蔽自己,并问他的妻子说:“你看不看得见我?”妻子开始总是回答说:“看得见。”经过一整天,妻子厌烦疲倦得无法忍受,只得哄骗他说:“看不见。”楚人暗自高兴,携带着树叶进入集市,当着别人的面拿取人家的物品。于是差役把他捆绑起来送进了县衙门。楚人把事情的原委说给县官听,县官大笑,放他走了。古往今来不知多少人想走捷径,寻找仙方灵药,到头来倾家荡产、蹉跎岁月、一无所获,甚至自取灭亡。”

己蛰听了连忙跪下,说道:“弟子糊涂,险些误入歧途。师傅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弟子再也不敢妄生贪念,更不敢用隐身法为非作歹,请师傅放心。”

伯灵点点头说道:“你能这样想就好。隐迹之法并非不能用,但要看机缘,不可死钻牛角尖。对于初学者来说,隐微和隐沦之法由浅入深、循序渐进,才是正途。”己蛰心悦诚服、连连称是。

伯灵于是将隐微和隐沦的法门倾囊相授,己蛰专心致志地聆听、学习,几个时辰后,己蛰已经初步掌握了隐微和隐沦。忽而变为伛偻扶杖的老叟,忽而变为翩翩起舞的淑女,时而变成石头,时而变成树桩,想藏身便向左转,想现形则向右转。

伯灵看了捋须颔首,说道:“很好,孺子可教也。你只需勤加苦练,不出几年就可以炉火纯青了。但是要切记,神隐鬼藏再怎么精妙,也只不过是障眼法罢了,以备兵乱危急,不得已而用之。切不可招摇过市、人前卖弄,否则弄巧成拙,后患无穷。”

己蛰谦恭地说道:“弟子谨记师傅教诲。”学习神隐鬼藏告一段落,己蛰回到女闾,温习巩固所学术法,直到翌日钟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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