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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玄幻 > 溯黄泉兮登紫霄 > 第70章 苦肉计

己蛰和哮月郎君回到山洞中。己蛰细细回想今日所见所闻,揣摩一番之后,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万寿山结界不容小觑,绝不可硬闯。而从内部开启结界的钥匙掌握在刚鬣大王及四大护法手里,如今他们龟缩不出,除非山外有重大利益,否则难以引蛇出洞。今日鼠头官员及其爪牙抓走了斑特处士,势必以此为饵,引诱哮月郎君入彀。倘若果真如此,便是进入结界的完美时机。现在关键就看刚鬣大王对哮月郎君的兴趣有多大了。如果刚鬣大王压根没把哮月郎君放在眼里,那么一切都是空谈。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鼠头官员诨号过街老鼠张三,是个利欲熏心、刁钻狡猾之徒。这一年多来,万寿山坚壁清野,刚鬣大王严令部下不得出战,士卒个个惫懒懈怠,将官们则苦于没有立功的机会。故而过街老鼠张三整日带着爪牙四处闲逛,小题大做,横挑鼻子竖挑眼,绞尽脑汁想要闹点儿大动静出来。可巧瞌睡有人送枕头,天上掉下馅饼来!万寿山头号反贼居然自己送上门了!如此天赐良机,岂能错过?要是能够亲手抓住噬月反贼,自然是大功一件。要是不幸被他逃脱,或者真如斑特处士狡辩的那样,其实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类修士,那么至少也能向刚鬣大王表示忠心。正所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怕做错,只怕没得做。

过街老鼠张三一方面将斑特处士关进大牢,严刑拷打;另一方面在刚鬣大王耳边煽风点火,痛陈利害关系。过街老鼠张三义愤填膺地说道:“启禀大王,当初斗胆冒犯大王天威的小贼噬月土狼竟然又偷偷摸摸地回来了,而且今日那个小贼和斑特老牛在结界附近鬼鬼祟祟地商议了半天,虽然听不真切,但小人确信这两个反贼一定是妄图对大王不利!请大王立即发兵搜捕,务必将噬月反贼捉拿归案。”

刚鬣大王端坐在白虎皮座椅上,摸了摸獠牙,笑着说道:“手下败将,不值一哂!再说,如今我万寿山结界固若金汤,别说是他区区一只不足千年道行的土狼,就是成千上万的人类修士又能奈我何?不必理他!”

过街老鼠张三眼睛滴溜溜一转,说道:“大王此言差矣!噬月小贼虽然当初被大王轻松打败,但正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谁知道那小贼是否遇到了高人指点,又或者得到了强援也未可知。既然他敢回到万寿山,想必有恃无恐,不可不防。此其一。我万寿山结界虽说坚不可摧,但古人云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噬月小贼和那群远道而来的人类修士不同,他在万寿山修炼了几百年,山上的一草一木都再熟悉不过,谁知道他是否能找到什么密道?万一他趁我等熟睡酣眠之际,神不知鬼不觉的带领敌人闯进来,届时我等只能任人宰割,悔之晚矣!此其二。噬月小贼虽然本领低微,毕竟在万寿山经营了几百年,和山中群妖交情匪浅。而大王虽然英明神武,但终究根基不稳,山中群妖口服心不服。这三年来,总有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冒犯天威,即为明证。虽然始终没有掀起多大的风浪,但是一旦他们得知噬月小贼回来了,原本一盘散沙的乱臣贼子保不齐要团结起来。山外的那群无谋匹夫不足为惧,怕只怕变生肘腋、祸起萧墙啊!此其三。有此三虑,小人替大王寝食难安!常言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噬月小贼本是万寿山亿万生灵共同的仇敌,为大王清剿贼寇、消弭祸患是臣下义不容辞的责任。大王当初海量汪涵,放噬月小贼一条生路,他不但不感激惜命,反而胆敢回来图谋不轨,这种不知好歹的逆贼,不杀之不足以平民愤。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要是放任这种狼子野心之徒在万寿山附近游荡,简直如鲠在喉,如坐针毡。唯有将他彻底铲除,才能高枕无忧。此其一。噬月小贼在万寿山修炼了几百年,万寿山有几块石头都了如指掌,一旦他将山上的道路、水源、营寨、兵力等机密泄露给结界外的人类修士,只怕万寿山岌岌可危。一旦结界被攻破,万寿山亿万生灵犹如俎上之肉、瓮中之鳖,进退失据、插翅难飞。即便噬月小贼没有反叛的意图,我等也不能冒着天大的风险,任由噬月小贼在结界外与人类厮混。即便不将他诛杀,至少也要将他抓进山里,囚禁起来。如此方可保证万无一失。此其二。消灭噬月小贼还可以杀一儆百,让那些摇摆不定或者暗藏叛逆之心的小妖们最后一丝幻想彻底破灭。从此,我万寿山亿万生灵在大王的英明领导之下万众一心,同仇敌忾。我等只要小心谨慎、步步为营,设法熬过这六十年,到时候万寿山外的跳梁小丑们自然如鸟兽散,而我万寿山一众生灵则如鸟出牢笼、鱼入大海,再也不受羁绊,千秋万载,同享太平,其乐无穷也。此其三。有此三得,小人斗胆恳请大王发兵搜捕噬月小贼!小人一片丹心,可昭日月,请大王明鉴!”

过街老鼠张三伶牙俐齿,连珠炮似的一顿慷慨陈词,将原本捕风捉影、无关紧要的一件小事渲染成迫在眉睫、危急存亡的头等要事。刚鬣大王本就是无谋少智的粗人,被灌了这一大碗迷魂汤之后,晕头转向,哪里还分得清东南西北?刚鬣大王心底已经有了七八分主意,假模假式地询问四大护法的看法。四大护法知道过街老鼠张三的为人,白的能说成黑的,一分能吹成十分,他们互相看了看,眉来眼去之间已经统一了意见。且不说噬月小贼是否当真回来了,即便真的回来,他也不见得是个多大的威胁。噬月小贼不过是疥癣之疾,真正的心腹大患是结界外成千上万的人类修士。只要不去主动招惹人类修士,就不至于引火烧身。反正这一年多来龟缩不出,正憋了一肚子鸟气,找个地方消消火也不赖。过街老鼠张三是个会来事的,但是本领十分有限,倘若碰到噬月小贼,最后肯定得四大护法出手才能将其降伏,功劳自然算到护法的头上。弄好了,一份大功唾手可得;弄不好,充其量也不过是白忙活一场,没有多大损失,大不了敲打敲打过街老鼠,捞点好处就是。于是,四大护法一致同意对噬月小贼进行缉捕。刚鬣大王点头称许,过街老鼠得意洋洋。

翌日,右护法、过街老鼠及一众随行士卒来到结界边。四大护法轮流执掌钥匙,昨日是左护法,今日便轮到右护法,接下去是前、后护法,如此循环往复。右护法手捧钥匙紧贴着结界。名为钥匙,其实是块晶莹的玉石,雕琢成猛兽的形状,看起来有些像虎符。右护法右手凝聚灵力,钥匙顿时发出皎洁的白光。右护法捏紧了钥匙,在结界上一指,结界上泛起一阵涟漪,渐渐地开了一个小孔。孔隙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变成约摸一人大小。右护法大声喝道:“结界已经开启,尔等速速出去!”

过街老鼠张三瞪大了小眼睛,说道:“右护法不一起出去吗?”

右护法冷哼一声,说道:“本座执掌结界钥匙,岂可轻易出动?万一遗失了钥匙,被贼人开启了结界,万寿山只怕顷刻间就血流成河,谁担得起责任?”

过街老鼠张三咽了咽口水,说道:“右护法言之有理,不过山外敌人众多,下官本领低微,没能缉拿噬月小贼事小,只怕我等反被人类修士拿了去,丢了大王颜面。不如请其他护法随行或者多派一些士卒,如此才不至于耽误了大王的差事。”

右护法乜斜着眼,哂笑道:“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差遣护法?”

过街老鼠连忙辩解道:“下官不敢,不过此乃大王亲自交代下来的差事……”

右护法打断道:“何必费事!噬月小贼在哪还没打探清楚呢,大张旗鼓地出动反而打草惊蛇。我知道你小子除了搬弄是非之外,没什么能耐。尔等只需查探清楚,然后速速回报。届时本座或者其他护法自然会出马将贼人擒拿或者格杀。”

过街老鼠再次咽了咽口水,说道:“右护法深谋远虑,下官佩服。既然人多反而碍事,那在下也留下来静候佳音好了。”说罢,过街老鼠转头对着八个狗头甲士说道:“你们几个,还不快快出去查探?结界虽然只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但灵力波动说不定会引来人类修士。趁麻烦还没找上门之前,你们快出去,能抓到噬月小贼最好,万一敌不过,趁早回来报告右护法!快去!”

八个狗头甲士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所措。过街老鼠焦躁起来,在几个狗头甲士的小腿上一踢,骂道:“贪生怕死的蠢货,还不快出去!”狗头甲士们登时乱作一团,推推搡搡地挤出结界。

待八个狗头甲士出了结界之后,右护法立即收回钥匙。又一阵灵力波动之后,结界迅速恢复完璧。右护法冲着过街老鼠嗤之以鼻地说道:“你这小东西,本事不大,架子不小!自己贪生怕死,却总是仗势欺人、作威作福,这几年陆陆续续有小妖反叛,十有八九都是你点的火吧!”

过街老鼠惶恐不安地说道:“小人冤枉啊!右护法切莫听信那些流言蜚语。小人眼睛虽小,却是目光如炬,是非善恶看得真真切切!远的不说,就说这次罢!斑特老牛若非和结界之外的可疑人物交头接耳,小人又岂能红口白牙污蔑他。右护法放一万个心,小人敢打包票,噬月小贼必定就在左近。我估计不出三五日,必有音信。事成之后,诸位护法自然是擒贼有功,重重有赏。届时还需仰仗护法多多提携小人!”

右护法冷哼一声,说道:“最好是如你所言。倘若到头来我们哥几个陪着你白忙活一场,非把你宰了不可!”说罢,恶狠狠地瞪了过街老鼠一眼。

过街老鼠吓得直打哆嗦、脊背发凉,咽了咽口水,颤巍巍地说道:“右护法真会说笑!这是十拿九稳的事,您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等着好消息吧!”过街老鼠本来有八九分把握,被右护法这么一吓唬,顿时只剩了三四分。过街老鼠嘴上信心满满,心里却像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话分两头,另一边己蛰虽然已经有了主意,不过一个巴掌拍不响,于是他灵魂出窍,打算暗中观察万寿山群妖的动静。己蛰的灵魂在结界外潜藏蛰伏了小半日,突然远远地看到七八个狗头甲士跌跌撞撞地从结界的缝隙中滚了出来。己蛰大喜过望,直呼:“天助我也!”为了确认这些狗头甲士是来打探哮月郎君消息的,己蛰悄悄地接近了他们。

这伙狗头甲士七嘴八舌地说道:“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些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

“就是,就是!明知外头危险重重,自个儿躲在结界里头坐收渔利,让我等在刀山火海中搏命,到头来功劳全是他们的!”

“右护法本领高强,能坐上护法的高位,也算实至名归。可过街老鼠那厮有什么能耐,竟然也颇受器重,整天拿着鸡毛当令箭,吆五喝六、颐指气使,差遣我等弟兄干这干那。哼!什么玩意儿!”

“唉!我们哥几个命苦啊!竟被派了这份苦差事!那天虽然依稀听到一点声响,可谁也没见着人影。谁知道和斑特老牛说话的究竟是谁呢?万一不是噬月狼王,我等如何交差?”

“即便真的是噬月狼王回来了,谁知道他躲在什么鬼地方?外头成千上万的人类修士,万一惊动了他们,我等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是对手啊!搞不好我们这趟是有去无回了!”

“就算运气好,没有惊动人类修士而且侥幸被我等发现了噬月狼王,又该如何应对呢?大家都是几百年的老相识了,虽然做不到像斑特老牛那样舍命相护,但也没有深仇大恨,非要兵戎相见。”

“况且单打独斗我们谁也不是他的对手。即便我们合力将他擒获,估计护法吃肉,过街老鼠喝汤,我们只能啃一些骨头渣子。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买卖实在是划不来啊。”

“不错!噬月狼王被抓之后,势必九死一生。倘若我等害了旧相识,只怕背上个见利忘义、为虎作伥的骂名,再加上没有多大的好处,着实是得不偿失。”

“那我等该怎么办才好呢?违抗命令只怕吃不了兜着走啊。”

“不如这样,我等找个隐蔽安全的所在呆上一天,待到夜幕降临,再假装筋疲力尽地回到山里。上头问起来,只说找了一整天,毫无所获。何如?”

“此计甚妙!既不用担风险,又不必左右为难。就这么办!”众狗头甲士纷纷赞许。

己蛰暗中观察了一阵,已经偷听到他们对话的全部内容,心中窃喜,暗想:“你们不必左右为难,待我白送你们一份功劳。嘿嘿!”

己蛰已经打听清楚了,刚鬣大王果然派人缉捕哮月郎君,这正中己蛰下怀。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将己蛰和哮月郎君一起送进结界之内。己蛰当即回到山洞,将所见所闻悉数告知哮月郎君。

哮月郎君听罢,说道:“既然他们要抓我,我佯输诈败便可混进结界之内。不过,你怎么办?”

己蛰笑着说道:“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假装是我将你擒获。然后以此为投名状,申请上山入伙,这样一来你我皆可混入结界。你意下如何?”

哮月郎君说道:“与其假装输给那些狗腿子,倒不如光明正大地输给你。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你的法力的确比我高一点点。还有一件事,那些狗腿子虽然是蠢货,可是其他人未必是那么好骗的。你真有把握能够让他们接纳你上山吗?”

己蛰笑道:“说实话,没有和对手打过交道,自然没有十分把握。不过事在人为,我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想办法混进万寿山的。倘若天意不成全,到时候只有靠你自己随机应变。切记,凡事小不忍则乱大谋。一定不能和刚鬣大王正面对抗,只有想方设法开启结界,才有打败刚鬣大王的一丝希望。否则,只会枉送性命。”

哮月郎君不耐烦地说道:“行了,行了!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现在该怎么做?”

己蛰笑道:“现在嘛,我必须揍你一顿。你可别怕疼!”

哮月郎君冷哼一声,说道:“这就是你们人类说的‘苦肉计’吧。不过我可不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老白羊,要想拿我当投名状,有本事就放马过来!”说罢,哮月郎君和己蛰便各自使出十分本事,噼噼啪啪地打作一团。

大半天后,在结界附近一处林深草密之处,八个狗头甲士正在悠闲地打着盹儿。不一会儿,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猿猴呼啸鸣啼之声,呼啸声越传越近,须臾,夹杂着沉重的脚步声渐渐逼近。

狗头甲士们个个听觉敏锐,顿时警觉起来,一个机灵从地上坐了起来,竖起耳朵,凝神倾听。俄而,远处现出一团黑影,伴随着呼啸声和脚步声快速地靠近。眼看黑影朝着狗头甲士们跑过来了,狗头甲士们慌忙站起身,抖开兵刃戒备起来。

“站住!你是何人?”一个狗头甲士吼道。

黑影听到话音,放慢了脚步,在距离狗头甲士们两三丈处停了下来。

狗头甲士此时已经看清了眼前的黑影,原来是个精瘦灵动的猿猴,肩上扛着一根木棒,木棒的末端用树藤捆缚了一匹黑背苍狼。

猿猴龇牙咧嘴地呵斥道:“这句话该我问你!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擅闯老子的洞府?”

一只狗头甲士说道:“这里只有几株老树,哪有什么洞府?莫非这些老树是你家的?”

猿猴笑道:“猴子本来就是住在树上的,难道你们不知道吗?这些树桩下还有老子留下的尿水,不信你们闻闻!”

狗头甲士们方才还聚在树桩下打盹儿,听闻猴子这么一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纷纷说道:“呸呸呸!真晦气!”说罢,连忙拍打身上的尘土。

猿猴看到他们慌乱滑稽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手在木棒上拍得乓乓响。

这一笑,便如火上浇油,几位狗头甲士顿时怒火中烧,抡起棍棒,就要打猴子。猴子身手极为敏捷,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一株大树下,噌蹭蹭地便窜到树上。

狗头甲士们在树底下骂骂咧咧地。突然,一团团黑影迅捷无比地飞下来,砸到狗头甲士们的头上。狗头甲士们“哎呦!哎呦!”地叫了起来,一个个抱头慌乱地躲避着。

过了一会儿,树上不再有黑影飞下来。狗头甲士们小心翼翼地从树干后探出脑袋来查探。只见四周除了他们几个外,没有其他人影,地上却发现十几颗未成熟的酸枣。想必刚才正是猴子用这些酸枣砸他们的脑袋。

狗头甲士们见树上没了动静,以为猴子已经走了,又开始骂骂咧咧起来。突然,树上又飞下不少酸枣。狗头甲士们毕竟也是修炼了几百年的妖精,多多少少也是有些真本事的。方才被打得猝不及防,才纷纷躲避。后来看清了飞击过来的不过是区区几枚酸枣,又岂会放在眼里。一些狗头甲士用棍棒打落飞过来的酸枣,另一些狗头甲士们则猱身爬上树干,想要给不懂事的猴子一个教训。

爬到最上头的狗头甲士挥舞棍棒,朝着猴子脑袋就打。猴子嘻嘻一笑,一只手攀着树干闪身避过,旋转了一圈之后,一只脚狠狠踢在狗头甲士的脑门上。这一脚用上了五成真力,踢得狗头甲士脑子“嗡”的一声,登时直挺挺地从树上跌落下来。其他甲士见状,纷纷爬上树梢击打猴子,陆陆续续都被猴子踢下树来。

树下的狗头甲士怒不可遏,抡起板斧朝树桩上就砍。沉重的板斧落在树桩上,震得树上的叶子哗啦啦地掉落。猴子知道这株树早晚要被砍倒,索性从树上飞快地直溜下来,顺势将砍树甲士手上的板斧踢飞,再迅捷无比地在他鼻梁上打了一拳。

这一拳打得狗头甲士七荤八素、鼻血喷涌,呜咽一声,拔腿就跑。

其余甲士抡起兵刃将猴子团团围住,他们见猴子身手如此灵活,招招见血,一时不敢造次。猴子被围在垓心,不慌不忙,呲牙咧嘴地说道:“呔!你们是哪儿来的杂毛?不仅盘踞在老子的洞府,还敢对老子动粗!”

狗头甲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人说道:“你这猴子好没道理,我等弟兄只不过在这树下小憩,哪里知道这是你的洞府。你虽然有些本事,也不该不分是非曲直,胡乱动手打人。”

猴子冷哼一声,说道:“你们恶人先告状!分明是你们先抡棒子打老子,反倒赖我胡乱动手?”

狗头甲士们方才一时冲动,才想要拿乱撒尿的猴子出出气,谁知碰到个硬茬子。自从投靠了刚鬣大王,被收编为万寿山甲士以来,仗势欺人惯了,再加上己方人多势众,已经许久没有碰到敢于正面反抗的人了,想不到今天阴沟里翻船。甲士们已经发现眼前的猴子不好惹,再加上此地是结界外,怕闹出太大动静引来人类修士,于是打算打落牙齿和血吞,罢斗回山。

几位甲士交头接耳轻声商议了一阵,其中一位甲士抱拳说道:“兄台息怒,大家一场误会。我等不过是行路之人,走累了在此稍事休息,绝不敢占据兄台洞府。大家不打不相识,兄台身手矫健,我等兄弟佩服。我等今日有要事在身,不敢耽搁,改日再来登门拜访。告辞!”说罢使了个眼色,众甲士一面小心翼翼地后退,一面缓缓收起兵器。

原来这个猴子正是己蛰变化而成,而被打得遍体鳞伤的苍狼正是哮月郎君。这正是二人采用的苦肉计。己蛰已经看穿了狗头甲士们的心思,知道他们不想把事情闹大引来人类修士。眼前这些狗头甲士是混进结界的绝佳助力,己蛰生怕让他们跑了,于是当机立断把捆着黑背苍狼的木棒往地上一摔。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苍狼痛得呜呜地叫唤。

这一下动静引得所有狗头甲士注目。己蛰心头一喜,面露薄怒、两手叉腰地说道:“你们识相最好,要是敢打我猎物的主意,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哼!”

狗头甲士们瞪大了眼珠直勾勾地盯着躺在地上的苍狼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其中一人说道:“兄弟们,那只土狼看着十分面善,该不会是他吧?”

另一甲士说道:“虽然已经血肉模糊,但是这副身形、这个气息,的确和他很像。”

又一甲士说道:“难道真有这般凑巧?我们哥几个没去寻他,他却自己送上门来?小心有诈!”

己蛰运起真力,顿时耳聪目明,早将狗头甲士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心中窃喜。

几个狗头甲士一阵商议后,警惕地冲着己蛰说道:“兄台别误会,我等绝不敢打阁下的主意。不过,这匹土狼看起来身形硕大,虽然已经血肉模糊但仍然隐隐散发出一股令人不敢逼视的威严。兄台能够将此等猛兽制伏,想必绝非等闲之辈。我们弟兄素来敬佩英雄豪杰,敢问兄台是在何处碰上这个大家伙,又是如何制伏他的?”

己蛰假装得意地说道:“老子到溪边沐浴戏水,正自耍得不亦乐乎,孰料这家伙怒气冲冲地跑到溪边,凶巴巴地说我弄脏了他的溪水。你们说好笑不好笑?他在溪边搭了窝还是在水底筑了巢,恁大一条溪竟敢说是他的?老子虽然向来吃素,可是俺这拳头却不是吃素的。他既然无理取闹、嚣张跋扈,老子只好给他一点颜色瞧瞧。这家伙虽然看起来威风,谁知竟是银样镴枪头,忒不经打,或许有旧伤在身也说不定。总之,老子没费太多手脚就把他打趴下了。”己蛰说罢,两手抱胸,哈哈大笑。

狗头甲士们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半晌,一位狗头甲士笑眯眯地说道:“哎呀!兄台好本领,我等弟兄无缘亲眼看到兄台的英姿实在是可惜。不过兄台既然吃素,不知道打算如何处置这匹苍狼?”

己蛰假模假式地思索了一会儿,说道:“这匹大狼皮相还不错,俺打算把它的毛皮剥下来,做个斗篷,也好在人前炫耀一番。”

狗头甲士们倒吸一口凉气,其中一人,说道:“万万使不得!这匹狼已经遍体鳞伤,用他的皮子做成的斗篷只怕千疮百孔,遭人耻笑,反倒不美。”

己蛰说道:“仁兄言之有理!不知兄台有何高见?”

狗头甲士说道:“兄台倘若定要上好的皮子,我等弟兄虽不富裕,但好歹能凑出一副好的。不如兄台先将这匹狼交予我等,待我兄弟们回山之后,不出三五日,寻得好皮子送还兄台,何如?”

己蛰说道:“哦?你我萍水相逢何以送好皮子给我?莫非这匹狼有何特殊之处?”

狗头甲士答道:“实不相瞒,这匹狼乃是我等一个老邻居。虽然谈不上深情厚谊,毕竟也是相识一场。常言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既然他还有一口气在,自然不能见死不救。即便他死了,也得设法将他殓葬,免得曝尸荒野。此乃人之常情也!”

己蛰说道:“想不到老兄倒是个重情义的!既然如此,君子成人之美,俺索性把它送给你便是!”

狗头甲士喜出望外地说道:“想不到猴兄如此深明大义、慷慨豪杰,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说罢弯腰就要去捡躺在地上的苍狼。

己蛰眼疾手快一把将他的手紧紧攥住,说道:“哼!仁兄好一招空手套白狼!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空口白牙编个故事就想骗我?莫说他和尔等没什么交情,就算是你们的亲兄弟,既然落在我手上,就绝没有白交出去的道理。想要我的猎物,得拿上好的皮子来换!”

狗头甲士手臂被攥得生疼,一脸无辜地说道:“兄台多虑了,小弟怎敢诓骗兄台?你我初次见面,猴兄信不过我等也是情有可原。我们最是敬佩英雄好汉,就算白送猴兄一副皮子也是应该的!兄台安心稍等几日,待我等兄弟寻得好皮子,即刻前来赠与兄台。”

己蛰说道:“谁有闲工夫干等你?难不成你一年半载不来,我还得替你奉养老邻居?”

狗头甲士说道:“猴兄说笑了。用不了那许多时日。倘若猴兄还是信不过,不如我将这件兵刃抵押在此,待我明日拿一副上好的皮子来赎回,如何?”

己蛰笑道:“你那破铜烂铁白送我都不要,如何抵得上这匹雄健的土狼?既然仁兄毫无诚意,这笔买卖就此作罢。尔等速速离去,莫要打扰老子!”说罢,一把撒开狗头甲士的手臂。

狗头甲士一个趔趄,险些摔个狗啃泥。旁边的甲士们连忙将他扶住。另一个狗头甲士和颜悦色地过来缓和气氛,笑着说道:“猴兄乃是英雄豪杰,寻常兵刃自然是难入法眼。我等兄弟出来得匆忙,身上不曾携带宝物。今日天色已晚,我等需回山复命。待明日我等弟兄寻得上好的皮子再来与猴兄交换,如何?”

己蛰瞥了他一眼,说道:“做买卖从来先到先得。你又不曾下定钱,莫不成我还巴巴地等着你上门来。好货必定抢手,价高者得。俺可不能保证不被他人捷足先登。”

几个狗头甲士听己蛰说道有理,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一人说道:“这猴子倒是个精细的!那狼王是我等的目标,对他人却用处不大,想来不至于太抢手。我等麻利些,尽快拿一副好皮子来换他就是了。”

另一人说道:“说的是啊。况且我等弟兄穷得叮当响,要拿出一副好皮子也不容易。要是将狼王交上去之后得到的奖赏还抵不过一副皮子,岂不是亏大发了。不如,先禀明上峰,让上头拨一些宝物下来,咱们再去换狼王也不迟。”

又一人说道:“二哥高见啊!咱们虽然左手进右手出,但说不准还能从中捞些油水。嘿嘿!”众人商议一阵后,向猴子道别,接着便一溜烟地跑回山去了。

待得狗头甲士们走远后,躺在地上的哮月郎君有气无力地说道:“他们走了?我还以为他们会把我带去山去呢?难不成你的计策要落空了?”

己蛰笑着说道:“哈哈哈!倘若他们一去不返,你这顿打就白挨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既然已经下了饵,姑且耐心等鱼咬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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