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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古代言情 > 两不厌 > 第130章

中书令裴清看到他, 立时领着下官相迎, 作揖道:“侯爷回来了。”

秦瑨回以一礼:“这段时日辛苦诸位同僚了。”

众人几日未见, 寒暄一番后,秦瑨兀自走进东耳房,还没来得及坐下,江言便火急火燎的进来,双手负于背后,端着官架子道:“宣平侯, 你的病痊愈了?”

秦瑨回身看向江言,不屑一笑:“托太傅大人的鸿福, 不痊愈也得痊愈啊。”

他说话阴阳怪气,俨然有些脾气在里面。

江言置之不理:“让你回朝是不得已而为之, 吐蕃使团态度强硬, 非要削减岁供,我方谈判屡次受阻,若处理不好, 怕会影响我朝威望。”

“你说吐蕃强硬?”秦瑨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眉眼间的轻蔑刺人眼眸:“这是在长安, 他们若真强硬,跟本就不会出使我朝。吐蕃人最会拿腔作势,太傅可别被他们诓了, 自己灭了自己的威风。”

听到奚落, 江言立时沉下脸来, 冷声问:“这局,你有何高见?”

“叫淮南王和崔佐炀来。”

江言一愣,“你在吩咐我?”

“难不成呢,这里还有旁人吗?”秦瑨似笑非笑:“你让我来救场,总得听我的吧。”

这是要借机捶打自己……

江言一时愤恨不已。

往前秦瑨一直把持内外邦交事宜,不肯让权,惹得世家不快。今年难得放权,江言还感叹秦瑨有所转变,现在想想,秦瑨明知吐蕃难缠至极,不过挖了个坑,让他跳进去罢了。

要想上去,就得有求于他。

若不上去,就得被活埋……

江言心叹自己大意了,奈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国之大事高于一切,江言只得耐着性子离开,亲自把崔佐炀和淮南王请到中书衙门。

“宣平侯,你要的人我都给你请来了。”江言面露颓丧之色,长叹一口气:“吐蕃使团不肯过来会盟,你要怎么办?”

“他们不来,我们去。”秦瑨看向崔佐炀和淮南王,“咱们还是照往常办。”

外事之上,崔佐炀和淮南王是秦瑨的老搭档,这两人一个能骂,一个能打,极其擅长处理疑难杂症。

此时崔佐炀义愤填膺:“侯爷放心,下官早已准备好了说辞,一定能让他们回头是岸。”

淮南王亦跟着攥紧拳头,开口时声如洪钟:“吐蕃使团敢蔑我国威,本王一定会让他们端正态度。”

“有二位在,我自能轻巧几分。”

秦瑨唇畔嗟叹,遂与崔佐炀和淮南王凑到一起,三人交头接耳,嘀嘀咕咕说着事情。

江言被排除在外,看着他们阴鸷又狡黠的神色,一股寒意自心底悄然升起,不禁问道:“你们……你们究竟有何妙招?”

三人只看他一眼,谁都没有说话,继续凑在一起。

这让江言颇为愤慨,宽袖一震,阔步离开东耳房,火速叫来了自己的一队人马。

“一,二,三……”

江言清点着官员人数,查到最后竟发现多了一个。

他满腹狐疑,皱着眉仔细一看,姬瑶穿着六品深绿官袍,头戴翘脚幞帽,对着他粲然一笑。

这一笑,差点没让江言背过气去。

“陛下怎么在这?!”

姬瑶挺胸抬头,眼梢流露出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吐蕃使团对我朝不敬,朕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有多少能耐。”

眼见江言唉声叹气,又要说教什么,姬瑶立时堵住他的嘴:“你们都不要声张,秘密带朕过去,违者回来打五十廷杖,听到了没有?”

在场使节皆不敢违逆,齐齐道:“是。”

唯剩江言心叹天家胡闹,大病初愈,还非要出来瞎蹦跶……

吹胡子瞪眼片刻,江言无可奈何的应了她:“陛下待会千万跟紧,莫要出了差池。”

姬瑶笑笑,“太傅放心,朕心里有数。”

太傅吁出一口浊气,眼神意味深长:“陛下微服出来,宣平侯知道吗?”

“不知道。”姬瑶凑到江言身边,敛正神色,压低声道:“太傅别告诉他,朕想看看他是如何处理这种棘手事的,也跟着学学,日后好独当一面呀。”

她这话说到江言心里去了。

恭谦虚己,不愧下学,这才是他引以为傲的学生。

江言心里的芥蒂瞬间消散,垂首道:“陛下圣明。”

*

长安城东的敦化坊,有街名藁,接待各国使节的都亭驿便设在这里。

眼下不是大朝会的时节,都亭驿冷冷清清,唯有吐蕃使节居住的驿馆有人出入。

三层角楼上,郎仆野坐在靠窗的软榻上,饶有趣味的摆弄着一把短刀,这是在他在长安兵器谱淘来的,刀鞘繁花萦绕,镶嵌象牙宝石,精钢刀锋闪烁着奕奕寒光,削铁如泥,是在吐蕃买不到的好宝贝。

他爱不释手,反复把玩。

如此模样,惹的副相安靼不满:“赞普锺,你还有心情玩?眼下因为你的临时起意,会盟陷入僵局,若处理不好,影响了我们和盛朝的关系,你我回去怕是要被赞普发落了。”

“不会的,我哥哥才不会发落我。”

郎仆野不过十七,说话时眼都没抬,只盯着手里的宝刀,眉眼间还有些稚嫩。

安靼愁眉苦脸,站在他身边陷入沉思。

这次出使长安,赞普非要郎仆野作为主使,全权负责一切事宜。那时安靼极力反对,只因郎仆野年少轻狂,又桀骜不驯,怕在长安招惹是非,奈何赞普一意孤行。

一路上安靼都是提心吊胆,没想到首次会盟,郎仆野就出了幺蛾子,竟擅自提出削减岁供一事,导致他们和盛朝官员不欢而散。

这让好事变成了僵局,亦让他们进退两难……

斟酌片刻,安靼好言相劝:“赞普这次让我们友好相访,你擅作主张提出削减岁供,势必会影响两国关系,这与赞普的主张背道而驰,还是跟太傅大人解释清楚,一切照旧寻例。”

郎仆野闻言,深邃的眉眼间立时浮出狠戾,啪一声将短刀拍在案上。

“凭什么照旧寻例?”他紧盯安靼,眸光凶狠昭昭:“先年盛朝趁我们内乱,故意攻城,趁火打劫,签下这不平等的盟约。现在我们国力复兴,凭什么给他们这么多?我哥哥心里一定是不满的,他不敢说的,我来说!若有什么后果,我来承担!”

郎仆野满腔热血,在安靼看来,纯属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赞普锺,国力复兴是需要时间的,你可知蛰伏待春之意?”安靼疾言厉色:“锋芒毕露,只会自曝其短,让所有的好兆头全都变得昙花一现!你是初次参与出使,莫要再刚愎自用!邦交得需斡旋,稍有不慎,便回来盛朝铁骑,战火会让我们好不容易起来的国运再次低垂,甚至十几年都缓不过劲!赞普锺,你考虑清楚了,可否承担万人唾骂的后果!

一番话铿锵有力,让矜狂的郎仆野不禁为之一滞。

然而话已经说出口,再次收回,他该多没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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