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府的收入除了朝廷给的俸禄恩赏以外,其中一大部分是靠祖上留下来的田产维系。
这次洪水灾害导致荣家至少有大半田地被淹没。
是以这种情况下没有办法租给佃农。
至少得熬过一年方可再谈租种。
府上虽不至拮据,但没了主要钱财来源多少让人不安。
往后人情往来,自家吃吃喝喝,包括各院花销都需要银子的。
荣老夫人商议,府上既没有额外的银两入账,那该省就得省。
这才打了减少人员节省花销的主意。
左右府上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不如放出去一批。
以及年长的嬷嬷都会给一笔养老钱送回老家。
虽打发人走,但该给的体面还是给的。
每个人的月钱一分不差结清,还给了不少补助。
对此,大家也生不出什么怨言来。
唯今只有一事,愁得荣家费心伤神。
荣氏一族皆仰仗伯府关照,自家公子小姐能去京中最好的舍馆多亏荣郴帮扶。
加起来的小辈超过二十多个,还不算上要应举的郎君。
尤其参加科举的,读的都是私人创办的书院,入院学费极贵。
而今要出这么大一笔银子,着实困难。
妹芳还在潇雪院哭哭啼啼,时晚君只得安慰她:“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丹芙这两天到处打探消息,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一一告诉时晚君:“姑娘,听说慈昭堂吵起来了!”
“怎么回事?”
“还不是府上供不起荣家族人继续上学堂了!得好大一笔银子呢!其他房里的老爷夫人赶过来商量着接下来怎么办,估计是没谈拢!”丹芙撇撇嘴,故作思考的模样,“姑娘,我瞧着应该还有别的不痛快的事!”
时晚君看了看丹芙,忽觉她聪明了许多:“那田产里不止有伯府一家,还有其他房的!荣氏一族就这一房最有脸面,父子双双为朝廷命官,其他家过得可不如府上,如今祖上留下来的家业突遭天灾,他们势必要来投奔伯府!”
“可眼下这个情况府上哪能管得了这么多人!”丹芙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姑娘!沁兰院那位,被接回苏府去了!”
“什么?”时晚君微微诧异,不由得思索一番暗自感叹人情冷暖大抵如此吧。
苏云蔻回到苏府本就是打算和她父亲母亲说明荣家处境,为了替荣灼分忧,动了拿出嫁妆的心思。
闻言,苏彧怒道:“绝无可能!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苏夫人在旁跟着劝道:“蔻儿,你可知你父亲叫你回来的用意就是不准你掺和到荣家的烂事里!”
“母亲!”苏云蔻急得面露愁色,“我与荣灼夫妻一体,这个时候我怎好弃他于不顾,女儿也是为了内宅和睦,荣家好,女儿才能过得好啊!”
苏彧接着失望起来:“难道我苏家对荣家不是仁至义尽?若不是荣家攀上了我们这门亲事,荣灼能有今时今日的作为?高门低嫁已是委屈了你,现在还要靠你去填补他们家的无底洞,那当初的诚意,何在?”
“父亲!可女儿毕竟是荣家妇,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伯府遭遇困境无动于衷吧?”
“这事不用你操心,我已着人去荣家送了五百两银票,并告诉他们你母亲旧疾复发,你留下照顾过段时日再回去!”
“父亲!”苏云蔻欲要解释争取他的理解,苏夫人见状紧忙拉住了她示意她莫要再说下去。
苏彧拂衣而去,苏府得了命令,将苏云蔻看得严严实实,她出不了府,外面的消息一无所知。
即便荣郴知晓苏彧是故意的,也只能生闷气不敢多言。
荣灼升任,以至往后更高的官位还要靠苏家从中周旋。
接连几日伯府不得安生,亲戚族人一直在府上不走,颇有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无非是今后怎么办,孩子仕途怎么办,没钱怎么办。
荣老夫人与荣郴没日没夜地和这些人攀扯,甚是烦躁。
荣灼在旁陪着,丝毫没有头绪。
时晚君思来想去,终是决定往慈昭堂走去。
堂内族中长老仍在,个个脸色难看。
“晚儿,你怎么来了!”荣灼忙去迎她。
她看了荣灼一眼,见他脸上尽是疲态,随即福身行礼:“我知各位叔叔伯伯们担心日子不好过,但水患早晚会解决的,到时官府会给予补贴多少能宽裕一些,等着水退了各家再派个明白人多往地里跑跑,看看还能不能补救,只要还能种出庄稼,不愁租不出去。”
“晚辈倒是觉得,不如先把眼前着急的事情处理好,一步一步来,比如不能断了自家孩子的求学之路,特别是要应举的更耽误不得!”
话音一落,众人看去只见时晚君奉上一沓厚厚的银票:“这是我这几个月做刺绣所得,先拿去应急,至少可以让公子小姐们不愁学业!”
“没想到荣家竟还有这般懂事之人!”
“我们不想为难谁,可伯府之前答应得好好的,说想在族中供出个像灼哥一样的人才光宗耀祖,就选了京中出了名的学院念书,那哪是我们普通人家承担得起的!我们又怎能不盼儿女出息活活耽误孩子前程呢!”
闻言,底下的人纷纷看向荣郴,荣郴实则心底不愿意接受时晚君的帮助。
自认为她那些钱财都是用经商的手段得来的。
因瞧不起商人只追求利益的做派,荣郴迟迟不点头。
荣老夫人看出一二,不想荣家继续生乱让人看笑话,也心疼孙儿日日愁眉苦脸,到底松了口:“就按晚君说的办吧!”
荣郴一怔,荣老夫人耐心道:“规矩是守给先辈看的,你自己问心无愧便好!”
话已至此,荣郴自知若再拖下去,谁都别想好过,不回答便是默许了。
但他脸上仍是冷冰冰,对时晚君的做法不感激,不反驳。
由此一来,这件事算了了。
消停了一阵,老夫人和荣母交代荣灼好好哄哄时晚君,这次得亏了她,荣母还将自己房中的首饰珠宝统统送了过去以表心意。
荣灼提着东西来潇雪院,不等他开口,时晚君先堵住了他的话:“你莫要误会我对你有什么,我想和你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