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爹将两个儿子上交的银钱仔细收好，正要叫他们散了去休息，院外突然响起顾二叔的声音。
“大哥，你在家吗？”
云竹一愣，旋即想起这应该就是顾二叔了。
这两天一直是顾二婶来闹，这位二叔一直隐于其后。
而正要起身离开的顾大哥听见声音后，重重的“哼”了一声，坐住不走了。
顾清明神情未变，但仔细看得话就能看出嘴角往下掉了一点弧度。
门虚掩着，云竹将院里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
顾二叔与顾老爹寒暄几句，随后长叹两声。
“大哥，按说我不该来求你的，这些年你已经帮了我太多了。可是，可是，唉……”
顾老爹急了，一拍大腿，“你跟我客气啥，说呀！”
而后云竹就听见顾二叔继续，“这不是老三相中了个姑娘么，那边要的聘礼有点多。大哥，我想着……”
这一吞三吐的，借钱还得让顾老爹主动开口借给他。
好不要脸！
云竹暗啐一口，两家近的跟一家似的，顾二叔能不清楚家里什么光景？
顾老爹跟着叹气，“老二啊，我想帮你，可家里实在是没钱啊。老二的病还没好，又要送小禾去上学……”
话没说完，顾二叔声音拔高，满脸怒气的指责顾老爹，“大哥，亏我这般信任你，结果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啊？”顾老爹顿时摸不着头脑，“老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二叔冷笑，“送清明读书就罢了，如今还能供小禾，想来大哥的家底厚实啊，如此居然眼睁睁的看着老三打光棍。大哥你是他亲大伯啊，于心何忍？”
又是这样。
顾清明眼里更冷几分，二叔还是一如既往的能颠倒黑白。
云竹忍不住皱眉，这么低劣的话术，顾老爹怎么就听不出来呢，跟被下了蛊似的。
被顾二叔这么一激，顾老爹半分犹豫都没，从怀里掏出两百文递给他。
“今个儿老大他们去了镇上，才交给我这些，老二你先拿去应急。”
这钱不掏还好，顾二叔只是想诈他一下。
钱一拿出来，顾二叔立马信了传言。
若不是真发了财，这钱能说掏就掏？
这么一想，顾二叔心头邪火更胜，伸手打掉顾老爹的手，怒斥，“大哥发财就忘了亲兄弟，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他这副作态，顾老爹不禁黑了脸，蹲下身捡散落一地的铜板，“二弟从哪听来的？我发什么财了！”
到底怕将他真的惹急眼，顾二叔屈尊蹲身陪他一起捡，语气也放软几分。
“弟弟一时情急，实在是老三真看中了那姑娘。大哥，就当是我借你的，你帮帮我。”
“借”这个字顾二叔说过无数回，可顾老爹就吃这一套。
“你要多少？”
顾二叔一听有戏，眉飞色舞，“不多，五两就够了。”
“这……”顾老爹大吃一惊。
“大哥我实在是没法了啊，你侄子在家不吃不喝的非那姑娘不娶，我这当爹的没本事，实在是不忍心。大哥，你可别忘了爹娘临终的话了。”
“我没忘！”顾老爹脸色铁青，但看到亲弟弟一大把年纪了哭得涕泗横流跟个孩子似的，到底不忍，“真没那么多银子。”
“大哥您尽量凑凑，我保准一有钱就还。”顾二叔往堂屋的方向呶嘴，试探着，“清明媳妇娘家是不是能帮帮忙？”
云竹：……
吃个瓜咋还吃到自己身上了呢？
顾二叔这厮可真敢想啊。
顾清明将手放在云竹手上，眼神关切，云竹摇摇头，她没事。
外面顾二叔还在努力说服顾老爹，顾大哥再也听不下去，开了门出去，满脸讥讽。
“二叔，老三要成亲是好事，可这事关弟妹屁事！难不成老三的聘礼还得靠隔房的嫂子回娘家借钱？”
顾大哥身材高大，面沉如水，瘦猴样的顾二叔吓得打个寒颤，“是，是立春啊，你这孩子瞎说啥呢？”
“我瞎说，二叔不是这意思？”顾大哥不吃他这一套，“我们家没钱，仅有的那一点是小禾上学用的，谁拿我跟谁拼命！”
顾二叔就是那种典型的欺软怕硬的人，顾大哥强硬起来，他就不敢嚣张，只向顾老爹告状。
“大哥，你看立春将我说成什么人了？就是挪一挪，又不是不还了。”
顾大哥脸上讥讽之色更甚，“那怎么不叫二婶回娘家借钱呢？县里码头一直招人，春分和大暑咋不去呢？难不成立秋不是他们亲弟弟？”
话说得愈发刻薄，顾二叔脸都黑了。
这么多年，他来大哥这边什么时候受过这气？顾立春翅膀硬了！
“大哥，你就听着立春这么骂我？”
“住口！”顾老爹指着顾大哥怒喝一声。
顾大哥低垂眉眼，神情不明，“我有说错什么吗？”
顾老爹一怔，随即低吼，“那是你二叔！”
“立春啊，当年那事你二婶也不是故意的，哪知道纯娘性子这么冲……”
“闭嘴！”顾大哥断喝，“你们不配说她。”
说完，顾大哥极其失望的看了亲爹一眼，拂袖而去。
“立春这孩子咋气性也这么大了，真是说不得了。”顾二叔企图缓解氛围。
顾老爹沉浸在大儿子那一眼里，久久不说话。
院子里的动静太大，白露和俩孩子忍不住从里屋出来，面露担忧，“二哥，大哥他……”
俩孩子紧紧贴着白露，惶惶不安。
上一次爹发这么大脾气的时候，娘走了，这一回呢？
“二叔，二婶。”小苗眼里含着包包泪，不知所措。
顾清明招手让两个孩子过来，将他们揽在怀里，对云竹说：“娘子，这事怕是得要你帮忙。”
“你说。”
……
一声尖叫自堂屋响起，“二嫂，二嫂你要去哪？你冷静下啊。”
“我冷静？你们顾家就是这么欺负人的是吧？自打我进门见天都是糟心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可不伺候了。”
下一秒，云竹拎着个小包裹夺门而出。
顾老爹连忙拦了一下，“云竹啊，这是咋了？”
云竹瞥了顾二叔一眼，冷笑，“干啥？回娘家借银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