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软榻上下来,无缰毫不客气地泼了瓢冷水:“公子, 郡主是不会喜欢你的。”
呵,当真是冰冷刺骨。
宋墨高他小半个头,一张祸国殃民的妖孽脸寒气森森, 目光俯视下来,一声不吭,就那么盯着他,眼里的光一点点沉下去,狠狠地沉下去。
无缰觉得自己马上要挨打了,但他视死如归:“因为……因为你说自己好男风, 还说属下是你……你的相好呢, 郡主又不傻, 怕是不会花半点心思在你身上。”
话说得好狠好绝,不留余地。
宋墨舔了舔唇, 刚一伸手,无缰本能往旁边一闪,撞到旁边的桌子, 撞出“呯”的一声响。
还是怕打呀……
“我不打你。”
宋墨声音低沉暗哑, 明显在极力压制怒火, 眸中的冷光早就凝成了冰碴子, “往后,不准再当着郡主的面出现在无忧阁。”这块巨大的绊脚石得搬开!
说完长腿一迈,阔步走出了云来客栈。
无缰一哽,前几日还说有身份进出方便呢,今日就不让他当众露面了,当真是朝令夕改。
他无奈地看了一眼刘逍,又看了看吴神医,三人面面相觑。
怎么办呢,随他呗,人家是祖宗,得供着,反正打也打不过。
无忧阁里。
春杏跑得脚都起茧了,“郡主,耳房里还是黑灯瞎火的,宋公子没回来。”
都半夜了,还不见人影,派出去的小厮沿着京城找了几圈,压根没寻到丁点踪迹,柳婉急得在寝殿来回踱步。
崔若云啃着一颗梨,斜倚在太师椅上,一边嚼一边抱怨:“你走来走去把我眼睛都晃花了。”
她好不容易趁着参加朱巧巧婚事的由头留宿一晚,没成想就这待遇。
“如今外头乱得很,小墨又失忆了,人生地不熟的,教人如何不担心。”
“他都那么大个人了,有手有脚的,有什么好担心的,说不定早就离开京城,回家了。”
“不可能。”柳婉在桌旁坐下来,轻轻喘着气,眉头一会儿舒一会儿皱:“小墨已无亲人,家早就没了,再说了,哪怕他要离开京城,也不会不留只言片语的。”
崔若云一声冷笑:“郡主啊郡主,你也不是小孩儿了,怎么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若是他没失忆呢,若是他满口谎言呢?如今这世道骗子还少吗?”
话刚落音,“姐姐。”宋墨的声音。
崔若云一哽,惊得霎时从太师椅上站起来,一口梨卡在喉咙里,差点闭过气去。
柳婉面色一喜,也急忙起身,顾不上仪态端不端庄,迈着碎步朝门口急走:“小墨你回来了。”
宋墨披着夜色进殿,身形笔直而修长,面上覆着一层歉意,立体的五官在夜色中增加了几分柔和,一副矜贵又温柔的样子,“让姐姐担心了,是我的错。”
“你回来了就好。”柳婉舒了口气,抬眸将他从头打量到脚,语气温温柔柔:“如今世道不太平,往后出门记得说一声,我让两名小厮跟着你,也好有个照应。”
毕竟人家是个失忆孤儿,投奔到她这儿,得好好照应不是。
“孤儿”嘴角轻抿,溢出一抹乖顺的浅笑,温温软软地认错:“我记住了姐姐,下次再也不这样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我给姐姐带的。”
香气四溢,是山楂糕。
云来客栈的特色点心。
后厨掌勺师傅花了五个时辰就做了这么点,那老少三名光棍连沫都没尝到,全被他一纸卷了过来,气得刘逍白眼翻到天上去。
“好香。”崔若云吸着鼻子,吞了吞口水。
但没人理她,当她不存在。
宋墨连余光也没瞟过去半分。
柳婉接过山楂糕:“你买的?”
“嗯。”
低头看了一眼山楂糕,弯弯的眉毛皱起来:“小墨,你去外头做什么?”
话题被生生拉回去,山楂糕香了个寂寞。
少年黑亮的眸子里如有凌乱的星子在跃动,嘴角仍弯着一抹笑:“姐姐,治腿。”说着特意拂开衣摆,将长腿提了提。
柳婉面色一喜,“有人能治好你的腿了?”
专业能力被歧视的崔若云:“不可能,他那腿治不好。”
但没人理她,当她不存在。
“是的姐姐,但暂时只能缓解毒性,还须得找个会扎针的医官定期扎针。”
柳婉眸中光亮一闪,终于想到了旁边站着的“庸医”,“崔女医不就会扎针吗?”转头看她:“以后你就给小墨扎针吧。”
插不进话的崔若云一哽,“这……这……”
实在对宋墨无丁点好感,想一口回绝,但两次背后说人被抓包,没脸回绝,罢了,“也……行吧。”语气好勉强,眼珠子在山楂糕上来回滚:“这个好香,挺好吃的吧?”
好想来一口,口水都流出来了。
宋墨蓦地看她,眸中神色陡然冷下来,像兜头淋下一盆冰水,“这是我给姐姐买的。”
这护食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