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司夜的手停在了门边上，始终敲不下去。
他和母亲之间的隔阂还在，就算他现在进去，母亲也未必能够对自己说实话。
想到这里，墨司夜握了握手，将拳头放下了，然后抬脚朝着管家的房间走去。
管家听到敲门声的时候有些意外。
她穿好衣服打开了门，就看到墨司夜站在门外，不由得微微一愣。
“墨总？”
“出来一下吧。”
墨司夜说完直接转身去了客厅。
他突然有些想抽烟了，不过想到慕嘉菡和孩子，他还是把烟拿在手里把玩着。
墨司夜的脑海里都是这些年墨老太太的不容易。
对他而言，墨老太太是个好母亲。
虽然在张静柔的事儿上确实有些偏激，但是除了给他下药这事儿，貌似墨老太太真的没有做过其他过分的事情，反倒是一直护着他长大。
而他居然要在母亲生病的时候把她送出国去。
墨司夜愈发觉得自己不是人了。
管家不知道墨司夜找自己做什么，不过还是很快的跟了出来。
“墨总，你找我有事儿？”
“坐。”
墨司夜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管家有些战战兢兢的。
她在墨家做了很多年了，墨司夜和老太太对她都是极好的，不然也不会再张静柔管家的时候，她还依然在这里。
如今墨司夜的脸色不太好看，管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心里有些没底。
此时听到墨司夜说让她坐下，管家更是忐忑了。
她坐在了墨司夜的对面，两手放在膝盖上，多少有些拘束。
墨司夜见她这样，不由得说道：“你不要紧张，我今天找你也不是因为别的事情，而是我母亲，我想知道，我母亲是不是病了？”
这话一出，管家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虽然工作做的很不错，但是也怕东家不满意，现在听到不是和自己工作有关，倒是放下心来。
“是的，老太太的身体很不好，墨总，我知道有些话不该我一个下人来说，老太太也不许我说，但是我真的觉得老太太挺难受的。”
管家的话让墨司夜的手不由得收紧了。
“我从来没把你当下人。你在墨家有十多年了吧？”
“是，十二年了。”
管家点了点头。
墨司夜笑了笑说：“十二年啊。章阿姨可是看着我从青葱少年走到现在的。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了。既然如此，章阿姨就瞒着我了，我妈到底怎么了？”
被墨司夜称为章阿姨，管家的眸子有些湿润。
她低声说：“老太太不让我说。”
“没事儿，我不会出卖你。是嘉菡刚才下来喝水，听到了你们的谈话，她让我明天带我妈去医院看看，不过在此之前，我得知道我妈到底怎么了。”
听到墨司夜说是慕嘉菡的意思，章阿姨不由得赞叹起来。
“太太真的是心地善良，和之前的那个没法比。”
“不提那个人。”
墨司夜一想到自己六年的时间都没发现张静柔的冒名顶替，就觉得自己像个傻，逼。
章阿姨自然也不想多说什么，她点了点头，然后才说到：“老太太具体怎么样，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就是知道老太太一直咳嗽，而且状态很不好。我好几次都看到老太太咳出了血。我有心让她去医院看看，她说……”
说道这里，章阿姨不由得停顿了一下。
墨司夜有些疑惑的问道：“我妈说什么了？”
“老太太说，墨总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有人可以照顾好你了，现在墨家也没什么事儿了，她想去找老先生了。”
这话顿时让墨司夜的鼻子酸涩起来。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孝顺儿子，这些年公司挣的钱也没少给老太太，就算是老太太不顾他的意愿，娶回来一个冲喜新娘，他不也为了老太太忍了吗？
他一直以为自己还算是孝顺的，可是现在老太太生病了都不想告诉他，甚至不想治疗，反倒想去找死去的父亲。
在老太太心里，应该是对这个家，对这个世界没什么留恋了才会如此。
所以他到底做了什么？
墨司夜的眸子有些肿胀的厉害。
章阿姨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轻声说：“墨总，你的事情其实不该我多嘴。但是老太太和我这么多年，我也算是看着她怎么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当初公司动荡，老太太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为的并不是自己，而是给你创下基业。后来你装植物人，老太太的眼泪流了好几缸，最后实在没法子，才听那个大师说，找个冲喜新娘冲冲喜，没准你就好了。”
“虽然后来你说这一切都是你的筹谋，可是对老太太来说，没有什么比你的健康更重要。她护着张静柔，也是为了你和墨家。老太太可能对不起别人，但是对你，老太太那可真的是一片慈母之心啊。”
“我也知道老太太和太太之间之前有些不太愉快，你心里不舒服，但是那不也是老太太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太太的真实身份吗？她这么大岁数了，你让她背井离乡的出国，说是出去散散心，这和被儿子驱赶有什么区别？”
“墨总，我是个小市民，我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我是个母亲，我知道一个母亲这个岁数，这个时间被儿子驱赶是怎样的绝望和痛心。老太太她的病，应该是心病多一些。”
听着章阿姨说这些话，墨司夜愈发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了。
是啊。
他为了一个张静柔和母亲较真，他到底在做什么？
难道那么多的慈爱抵不过一次算计吗？
墨司夜的心很乱。
“我知道了，章阿姨。你先去睡吧，我一个人待会。”
“墨总，那我先去睡了。”
章阿姨毕竟是管家，明天还有很多事儿要做呢。
她起身离开了。
墨司夜却坐在沙发上，久久不能入眠。
老太太之前对他的好，一幕幕的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如果不是慕嘉菡提醒，他好像真的忘记了，当初那个为了护着自己而差点被人弄死的女人，是他最敬爱的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