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式在等,等着这些站稳了脚跟的起义军自己露出破绽。
一方面顶着朝廷催促的压力,另一方面稳稳的维持着前线的战事。
好在等到了他想要的结果,在长达三个月的对峙中,前线战事一直在进行,但是裘甫的起义军已经开始有争权夺利的苗头了。
一开始只是偶尔有人对于占领区的一些权力分配不满意,到后来演变成了一些小头领开始压榨那些占领区内的富家大户。
甚至有些军官已经开始和富家大户联姻起来了,这是一个很不好的苗头。
但是在裘甫看来这是自己在本地得到了拥护的结果,如果是黄旭的话,肯定不会这么想。
但是裘甫坚定的这么认为。
韩伯成知道了这些后方的情况以后,开始在反思整个起义军的发展历程。
直到有人开始在裘甫面前说起韩伯成的战斗指挥毫无结果,虽然说的人不多,但是裘甫对于韩伯成的信任开始出现了裂缝。
随着时间的推移,部分想要建功立业的军官也开始争夺前线的指挥权的时候。
裘甫终于还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韩伯成收到裘甫发来的军令的时候,表现的非常平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就像是黄少爷的来信中说的那样,农民起义军在获得了一定的生存空间以后,如果不能迅速的进化出自己的起义纲领,中心思想的话,腐化的速度远高于朝廷。
韩伯成没有在前线多做停留,简单收拾东西,然后做好交接之后,就领着自己的亲卫队,回到了后方。
这亲卫队都是在这几个月里立过功,受过伤的,可以说个个都是猛士。
裘甫见到韩伯成以后,在表面是还是很亲热的,非常客气的说道:“先生在前线半年多,太辛苦了,这次就好好休息休息,让后生们也历练历练。”
“大帅客气了,为大帅建功立业不敢言辛苦。”韩伯成面带感激之色。
裘甫为韩伯成保留了一套非常大的宅邸,内部也非常奢华,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的豪绅家的。
韩伯成带着自己的亲兵就这么在浙东安定下来了,看看书,写写心得,偶尔还跟黄旭写信讨论一下自己的总结。
“屠龙少年终成恶龙,当一个人超越自己的阶级以后,那么他原来的阶级对他来说就成了争斗的对象。”
黄旭在给韩伯成的信中如此写道。
而韩伯成看到这句话以后,沉默了良久,最后将信放蜡烛上烧掉了。
与此同时,浙东的许多起义军首领在拥有了部曲和豪宅之后,开始了奢靡的生活,轰轰烈烈的浙东起义就这么开始了腐化之路。
这些信息,王式全都看在眼里,于是在紧密的部署过后,于两个月后的某一天突然合围了。
裘甫的造反大业还没有发展壮大,就这么胎死腹中了。
七月中,王式平定了裘甫之后,班师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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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州城中,黄旭的弹簧钢终于做出来了,刘铁匠的儿子很卖力,本来就是个满脑子奇怪想法的人,在有了财力支持以后,迅速的沉迷炼铁中了。
在黄旭告诉他含碳量的概念以后,这小子硬是在炼钢炉子旁边住了一个多月,终于炼出了一炉合格的高碳钢。经过简单的组装,一个非常简易的钢臂弩,就成功做出来了。
“给力啊!”黄旭眉开眼笑,于是想到一个非常恰当的词出来。
“好活当赏。”
“谢大人恩德。”小刘赶紧跪在地上磕头。
“小刘啊,你有没有想过另外一个方法,在炼钢的时候加点别的,比如说金银铝铅之类的?”
“没有,小人家贫,贵重金银怎么舍得融在铁水里。”小刘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就在这里试试吧,你想加什么都可以,慢慢玩,每次熔炼的时候养成个好习惯,把比例配方什么的都记下来。”
“可小人识字不多。”
“那就给你安排个文书吧,以后让他帮你记录。”
安置完这些,黄旭拿着这刚刚组装好的钢臂弩,出了门去。
有好东西当然是要去显摆显摆的,黄旭带着钢臂弩见了自己的四叔。
黄四郎看到这弩的威力之后,也是大喜过望,非要拿上这弩去打猎。
回到府中,黄旭见到了从浙东归来的韩伯成,遂大喜过望,急忙遣散一众仆从,与韩伯成二人坐而论道。
韩伯成把自己这近一年的经历,遇到的问题,还有感悟跟黄旭娓娓道来,同时也提出了一个究极问题。
“少爷所谓的农民起义的局限性究竟是何解?”
“其一可谓之组织度松散,一朝聚沙成堆,轰轰烈烈如同烈火烹油,看似繁花似锦,实际上如同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其二谓之曰:阶级局限性。义军的组成多是贫寒底层庶民,纵是有些嫉恶如仇的侠义精神,但是天然排斥那些富绅豪奢人家,所以难以形成向心力。
其三谓之缺乏思想纲领。初时可以打着反抗暴政的旗号聚兵百万,但是随着起义的推进向着一个政权转变的时候,往往就会进入迷茫期,不知该如何行政。
以上三者,决定了义军最后的结局,要么被朝廷扑灭,要么被有先见之明成熟经验的世家阶级篡夺了胜利成果。”
黄旭口若悬河说的韩伯成目瞪口呆,随后又想到一个问题。
“那少爷是如何总结出这些真知灼见的呢?”
黄旭内心悚然一惊,对啊,我这十几岁的小小年纪如何知道这些的,怕不是要露馅了啊。
尴尬一笑,然后说道:“这些东西史书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呢,只是多数人不能将史书读透,看山是是山看水是水,没有加入时间维度,仅此而已。”
韩伯成沉思片刻,终是认可了这个说法。
黄旭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夜空,然后打了个哈欠。
韩伯成急忙起身告退。
“韩师傅就不要回书院去了,今夜就先在府上休息,明日再回书院。”
随后,有仆人上前领着韩伯成去客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