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吕不韦这边却远没有她们所想的那么安逸。
趁着夜幕的掩盖,圆月的照明,他们得再多赶几段路程,一方面是怕离的太近被赵军追上来,而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掩住秦国那边的劫杀。
接下来,他们每多走一步,就离赵国越远,离秦国越近,也离那暗藏的杀机越近。
他也只收到线报会被劫杀,可是不知道会在什么地方,多少人来。
所以,杀机一直都在。
“先生,你说我们能安全的回到秦国吗?”
很是疲倦的异人,又开始了他的不安。
他很想睡一睡,可这颠簸的马车让他难以入眠,还有这满腹的心事,恐惧,不安,让他难以安息。
尤其是他知道,有咸阳城派来的杀手,他就更加不安。
他该以何种姿态回去,又会迎来他们何等的态度。
“公子莫要想的太多,万事有我吕不韦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数年的蛰伏,精心的谋划。
他又岂能让‘他’有失,他的抱负还没有完全实现,现在才刚刚开始,他不容有失,绝不能。
“可是,先生,我怕,这心里空落落的,慌得紧。”
他做梦都没有想过,他会是以这种方式回到秦国。
还将会被华阳夫人收为嫡子。
那个在他记忆中总是高高在上,雍容华贵的女人,一直都不曾正眼瞧过他,以前总是连看她一眼都不敢。
以后,他就要叫她‘母亲’了。
这让他如何得安。
“先生,你知道吗,华阳夫人在我记忆中,一直都是高不可及的,以前每当遇到她,我都会把头低低的埋到地上。”
“屏住呼吸,不敢惊扰她。”
“有一次,我记得,母亲生了重病,需要大夫,我不得去扰她,可是我在她的房前站了好久,好久,都没有见到她。”
说着,他的眼神开始飘忽起来,思绪也飘远了。
“记得,那天下着大雨,噼里啪啦的,不知道我站了多久,她才回来。”
“她回来了,也不曾正眼瞧我一眼,扬着头,随意的问了一句,你来干什么,我告诉了她我的来意,她也只是冷冷吩咐了一声旁边的人,之后就进屋了。”
说着,他的眼里开始有了起伏,眼中蓄满了泪水,涨红了眼睛。
“等…等大夫来了以后,我母亲早已经冰冷了。”
哽咽着,声音有些沙哑。
“在母亲的灵堂上,我一直都没有见过父亲。华阳夫人,也只来了两次,一次是得知母亲死了,一次是她下葬。”
说完,眼泪已经大滴大滴的流了下来。
马车上,已经燃起了蜡烛,微黄的烛光映在异人的脸上,摇曳生姿 。
“公子节哀,这不怪你,也不怪华阳夫人。”
要怪就怪这个社会,这个制度,怪自己生得不好。
儒雅清冷的嗓音,就像他人一样,清冷俊雅,不染浊尘。
“不…不,我不怪华阳夫人,一直都不曾怪过她。”
听着吕不韦的话,异人连忙否认道。
“我只是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在做一个自己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梦。”
“啊哈哈…”
听着异人这话,吕不韦明白了,不由的笑出了声,俊雅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些情绪,很是别致。
“公子啊,这个不是梦,就算是梦,它也不止这么的小,以后,你就会知道它到底有多大,你有多幸运。”
成为华阳夫人的儿子如何,成为秦国太子嫡子又如何,将来他还能成王,成为这天下强秦的王。
那才是他的目标,才是他的梦想。
“我现在就已经知道了,先生,我很幸运,幸运此生能遇到你,你是异人的贵人,异人的神。”
眼中情深意切的望着对面这个年轻,儒雅 俊秀的商人。
这个属于他的神。
不止有仙人之姿,俊雅之容,还有这不凡的气魄,傲人的谋略,城府,眼界。
他知道。
他都知道。
“既然,知道,那公子就应该明白,此行有我吕不韦在,是绝不会让你有事的。”
目光十分的坚定,自信,胸有成竹,运筹帷幄。
“是,明白,明白。”
异人连忙点点头,表示赞同。
“那公子,还不睡?”
“接下来,我们还要赶长长的路,还要防御杀手的伏击,届时,公子可还有精力奔逃?”
语气相对温柔,像哄小孩儿一样。
“睡吧,这马车不会停,有事,我会喊你的。”
“誒,好”
“我睡,我睡。”
这颗原本烦躁的心,终于在吕不韦的柔声细语中安定了下来,困意也涌上了头。
说着,便倒在长椅上,乖乖的睡了下来。
摇曳的烛光在这静谧的生姿起来,吕不韦静静望着他熟睡的模样,目光幽深,涣散,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静谧间,时间仿佛停止了流走,寂静中,秋虫停止了鸣叫,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突然。
长椅上的异人起了异样,原本安详的睡脸可是有了起伏,开始紧张纠结起来。
睡梦中,他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咸阳城里。
空荡荡的花园,四下无人,他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尽情的玩耍了。
追逐着翩翩起舞的蝴蝶,顽皮灵活的扑捉着。
可它总是在他快要捉到的时候,都从他手中逃脱。
每次都扑空。
忽然,它停在了前面的石墩上了,翅膀停了,看上去它很安详。
这次,一定要捉住它。
于是,踮起脚尖,轻声轻脚的,慢慢挪过去。
近了,近了,越来越近了。
‘噗~’
突然,一下子,就按了上去。
不知有没有捉住他,只是后面响起一个声音。
“哪里来的野孩子,这后花园岂是你能乱闯的,吓到了夫人怎么办?”
一个女婢,厉声的训斥着。
吓的异人赶忙跪在地上,埋着头,不敢望,也不敢听,被吓的直打颤。
“算了,梅儿,能来到这后花园,不是公爷的孩子又还会有谁的,在怎么说他也是你主子,不要太没了规矩。”
声音不算很温柔,甚至有些威仪,清冷,高不可攀。
“是,夫人。”
可异人从始至终都不敢抬头望望训他的是谁,那个夫人又是谁,只是她很香,很威严,很厉害。
直到她们走远了,也不敢回头看上一眼。
后来,是听到下人们讲,他才知道。
她就是华阳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