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陵自俸召率军攻赵以来,多次发起战役,可是对近在咫尺的赵都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每一次的攻城都是以失败告终,而且还导致秦军大规模的伤亡,捷报被送到咸阳,秦王赢稷看后非常震怒,下令换掉王陵改王龁为帅。
眼看。
这场攻城大仗是越演越烈,战事越来越吃紧,粮草越耗越多,城中百姓也越来越艰苦了。
眼看日子快到寒季了,空气是越来越冷,本来身着单薄的人们在这冷空中瑟瑟发抖,肚子也是饿的咕咕直叫。
一个个都蜷缩着腰背,埋着头行如走僵般麻木的走着,他们望不见前路,不知道前程,只是一心想到一个可以吃饱饭,穿暖衣的地方去。
呼呼的冷风,吹啸着乱发,冷冽着寒刮在他们单薄的身子上,虚弱的他们早已摇摇欲坠。也许,此时‘死’是他们唯一的解脱。
可是没人愿意,都想要活下来,眼底的执念越发的强烈。
终于。
有人坚持不住了,只看到一个人无力的瘫倒在地,无助的怀抱着怀里的孩子,呆呆看着怀里的稚儿早已苍白僵硬,无了生气。
她的表情极为痛苦,可是半天瞧不见眼泪。
她的孩子死了。
怎么死的?
不知道。
或许是被饿死的吧。
又或许是被之前抢食时踩死的。
总之,是死了。
可是,没人为她感到伤心,更有甚者,眼睛直发亮,嘴冒口水,发狂。
像惨了被饿极了的猛兽,临近死亡时捡到食物一样,嘴角直流着口水,想要吃他。
“吃了他。”
非常疯狂,非常疯癫。
“吃了他。”
越来越多像这样的声音,开始响起来,他们也越来越疯狂,开始蠢蠢欲动,跃跃欲试。
吓的赵升连忙拉着赵姬她们蹑出人堆,站到旁边,生怕被已经发狂的他们给误伤。
“不,不…”
那个已经呆滞的母亲,面对他们这种没有人性的要求时终于发出了她来自母性光辉的最后一声嘶吼。
而她却早已经形同僵尸,僵滞,麻木,没了念想,没了希望。
旁人根本顾不得她的态度,开始自发的从她怀里抢过她的孩子。
她没有反应。
只是呆滞的眼睁睁看着,口里喃喃自语着。
“不,不…”
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是她自己,还是说过那些要吃她孩子的人。
可是,那些人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已经将她的孩子抱到了一旁,开始打理起来了。
他们的动作越来越熟练,分工也越来越明确,没有商量,没有分配。
本着他们多年农作的习惯和他们老农特有的习风,开始自发的忙碌起来。
不出一阵功夫,东西都准备全了,燃起了熊熊烈火,热烈的燃烧着,他们的眼神也愈发吓人,手里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吓的躲在旁边的赵姬她们脸色苍白,头皮发麻。
尤其是房鸢,历史上她看到过,有关此次邯郸之战的记载,据史记载有人吃人一列,还有易子而食。
而我国历史上每当发生重大灾情时,百姓没了吃食都会如此。
可这些知道归知道,和现在看到,是两码事。
她现在有些想吐,干呕了几下,可是腹里空空,吐不出来。
在这凉寒的天气中,早已被这这帮人的冷血降至了冰点,没了温度,没了知觉。
可这也不能怪他们,在生命面前,万物都显得十分渺小,在临近死亡的边缘,什么都是陪衬,什么都能为己所用。
他们也没有什么坏念想,只是想活着而已。
单纯的,不想死。
“唉,这天下争来争去,受苦的终将是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普通老百姓啊!”
赵升身为底层最没有身份地位的人,一路走来看尽人间悲欢离合,看尽了世间冷暖,最是知道百姓最想要的是什么。
不过是,想要一个安稳的家,安稳的日子,一日三餐,耕勤劳作,没有战乱,没有疾苦罢了。
可是天不遂人愿,事总与愿违。
苍生屠屠,生云寥寥,大争之世,列强争霸,诸侯王之间为争天下为争土地而总生战事。
战事起,生灵炭!
可怜这些穷苦百姓,连最基本的生存都由不得自己,大争之世,他们终将注定是被这股洪流淘汰的一股。
可惜了,位卑职小,由不得己,也无能为力。
见此情形。
房鸢心中也顿时生起千般思绪,万般苦涩涌上心头,望着苍生疾苦,一时不知该如何自处,眼含悲悯的望着身旁的赵政。
或许不是他选择了这个时代,而是这个时代选择了他。
是他们需要他,需要这个千古一帝!
需要这个统一!
可他是否乐意呢?
看着小小年纪的他,还不通人情世故的年纪,眼里却十分的阴沉,没有了孩童该有的天真活泼。
两只小小的眼睛里总是含有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情绪,阴沉深邃,平静的汪洋下又总含汹涛藏于其下,让人捉摸不透。
“夫人,你带着小公子们躲起来吧,我在去别处找找吃食,好填填肚子。”
冷静下来的赵升,很快恢复过来。
想到他们已经有两天没有进食了,自他们来到此处之后,就都四面环山,没有人家,地处荒凉。
“好,你去吧。”
虽然大家心里都明白,此行或许又是无功而返,但也比坐以待毙的强。
于是,赵升便朝着一个他认为有人居住的地方走去。
而赵姬连忙带着三个小孩去到一个离此地不远的地方藏了起来。
等把她们藏好以后,发觉口舌十分干涩,才想起她们已经两天没喝水,抬头看了一眼人堆锅里的水,沸沸的涨着,她咽了咽口水。
“你们在这里乖乖的等着,我去找些水来。”
这些人也是不一会儿就找了水的,想来是离得不远。
在瞧着他们乖乖的点着头后,赵姬也就放心了,朝着那些人刚刚回来的地方走去。
不久,就没了身影。
这飘香的肉香,在冷空四益飘散,她们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人肉也这么的香。
肉锅沸腾着,咕噜咕噜的翻着滚,冒着泡。
旁边呆呆的那位母亲,很是淡定,有些痴傻了,眼神空洞的可怕。
不知她心里有没有想起些什么,会不会想起她的孩子刚在自己肚子里的时候的场景。
十月怀胎!她第一次从女人蜕变成为母亲。
她会不会想起他第一次喊自己‘娘’时的场景,会不会想起他的声音,想起他的样子。
她会不会痛?
会不会后悔?
不知道的房鸢只是远远看着她痴痴的坐在那里,眼神空洞的直勾勾的盯着肉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