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为何——”
在与对方商议后，莫晓军的视线恢复正常，少年眼里的时间继续流动。并随之对那艘深渊舰娘发出提问。
与对方的精神相融后，莫晓军此刻的“念动力”波动十分可怕，不论是最基础的威力、调动速度，还是操控精确度，都比少年在独自使用时要强大。
现在，少年打算在问话中掺杂“念动力”以进行精神压制，攻击深渊舰娘的精神防线，在精确控制到不把其脑部烧坏的程度，以压制她的动作，期望套取更多情报。
虽然暂且不见这位自称做凯茜的舰娘意识完全崩溃，但至少她被压制得暂时不敢有任何多余的行为。从其身上感应来的情况来看，她确实是在好好回答问题……
“为、为何…为何……”
凯茜有些机械地用英语轻声重复了几次问题。这并非是她在嘀咕问题以作思考，只是莫晓军言语里的“念动力”冲击再一次轰击到了她的脑部，造成的震撼让其意识有些模糊，导致她下意识地重复一遍问题。
（嚯、我们是不是有些太狠了？等下她的脑袋烂了咋整？）
（“啊？怎么，你开始心疼敌人了？”）
（你想什么呢？我是怕等下她如果脑子烧坏了，我们就问不出来东西了！）
在莫晓军和对方斗嘴的片刻，凯茜也很快回过神来。虽然她不敢继续凝聚“念动力”做抵抗姿态，但为了听清楚面前这尊“大神”的问话，她也是专注于将力量用于保护大脑。
不过面对这包含“念动力”冲击的问话，做了准备的凯茜还是被这犹如疯狗浪般层层叠叠而来的力量给轰得晕头转向。
“咳、咳喝，大人……”
凯茜轻轻捏了捏鼻子，又小心谨慎地运用力量，将鼻孔里流出的丝丝血腥给逼了回去，随即从背部的舰装里调出部分维修材料，继续给这道已经是摇摇欲坠的合成身躯提供维持。
缓过劲来后，凯茜双臂张开，脸上的表情也是更加严肃，其中也稍稍带着些许自豪地，对面前的重甲战士说道：“大人，我们‘深渊’，是为了未来——”
“人类，本可以走得更远。而争权夺利，各种矛盾冲突，让人类发展举步维艰。”凯茜表情逐渐变得坚毅，赤眸中泛着锐光。
“而‘深渊’，将让整个人类，达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凯茜说到此，一手轻轻放在胸前，一手开掌向上对莫晓军伸出，丝丝黑雾在其指间和手臂上萦绕凝聚，最终在她的掌心形成一株缓缓翻腾着的黑色花朵。
“‘黑雾’，是‘深渊’对‘念动力’研究的最大成果。”凯茜微微笑着“我们以其为媒介，强化感知与思考能力，锻炼精神力量，并将之施展。大大加强‘念动力’使用者的施展速度和强度。”
（还真的就叫“黑雾”啊，还真是简单粗暴。）
“大人，您想必也有这样的感受，对常人来说枯燥乏味的学习，不论理论知识还是实操技能，对您而言易如反掌。”凯茜握着“黑花”的纤指轻轻一动，那花瓣便微微打开，并稍稍凌空高速旋转。
“这就是‘念动力’对我们精神力和思考能力的作用，过目不忘，眼疾手快，常人要付出长时间才能掌握的知识与技能在我们‘念动力’使用者的眼里轻而易举。”
莫晓军对此确实不置可否，在上学的时候少年就有这样的感觉，在课堂上长时间集中精神听讲，对教材上的每字每句烂熟于心，或者实操的时候快速掌握。
加上自己身旁转悠的对方，也时不时就教一些“练脑”的技巧，让莫晓军的“念动力”得到了长久的锻炼，感知、精神力与思考力皆早就异于常人。这也是莫晓军在军校少年班毫不费力就能常年第一，并首席毕业的倚仗。
而莫晓军对“念动力”的了解，都是和对方一起慢慢摸索探究的，一直都是凭感觉来搞的。强化精神力就是靠各种花样苦练，至于一些奇奇怪怪的化用都是寻思着行了就试试看。
而这“深渊”的底子就是一批学会和研究机构，样本数量相比会很多，加上体系化研究的优势，果然，让其在理论方面看起来确实会莫晓军和对方的“土法子”要先进不少……
“而这‘黑雾’，不仅是‘念动力’施展的媒介，更是‘深渊’研究出来可以继续强化‘念动力’使用者精神力的产物！”
（“产物，继续强化，好家伙……”）对方提取了凯茜这番话里的几个关键要素，不住感叹道。
“当然，大人，精神上的强大，也需要物质上的支撑。”
凯茜突然话锋一转，纤手一握，黑化也随之消失。随之她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胸前，似是在示意自己。
“现在，残存的人类各国所使用的‘舰娘技术’，不论是改造、还是建造，也都是出自于‘深渊’之手！”
“不论是所谓的‘舰娘核心’，Neo物质，还是合成躯体，都是为了改造原本人类的孱弱身体。而这项改造技术，将为苦弱血肉，能够承受更加强大的‘念动力’而存在的！”
（什、什么？！）
（“嚯哦~？”）
莫晓军顿时眉头紧皱，但为了不被凯茜察觉自己的情绪，少年又马上放开了下意识想要握紧的拳头。
（舰娘技术的起源，居然是为了，承受更强的“念动力”……）
（“不对，小子。是为了‘承受黑雾’而存在的——”）
对方这很是严肃地一句话，让莫晓军也感到了些许寒意。
（“从肉体来看，你可一直都只是个普通人，皮肉骨血都是爹妈给的。你可完全没有接受过任何的所谓改造手术。”）
（“但是，你的‘念动力’可是完全比这个经历过手术的‘深渊舰娘’要强大得多。”）
反应过来的莫晓军不住咽了口唾沫。随即在脑内搜寻其一系列与那‘深渊’侵蚀的回忆。
不论是被那“黑雾”控制的Yamato，还是别的深海舰娘，不管是不是领袖舰，她们都对“深渊”的侵蚀毫无反抗能力，且在被控制后都会拥有使用“黑雾”的能力……
原来如此，那就说得通了。
（那，列克星敦她们……）
莫晓军咬紧牙关。人类的舰娘技术，可是逆向深海残骸，加上从那个神秘的“未来海洋研究所”获取的。感觉这个研究所，也是受到过那位艾萨克博士的资助……
那“深渊”利用黑雾的侵蚀控制，也很可能轻易地在人类的舰娘身上实现！
（“你别慌。”）对方也是一眼看出了此刻莫晓军的怒意和冲动（“除非是这个凯茜或者同等等级的家伙，在你不在的情况下亲自去侵蚀列克星敦她们，不然那些溢散出去的黑雾的强度，不足以突破你‘开光’的东西。”）
“大人。只要您愿意，我们‘深渊’将成为您的助力。”
在极为凝实而强悍的“念动力”保护以及莫晓军的自控下，凯茜也确实没有察觉到莫晓军此刻的情绪波动，便继续说道。
“只要有您的伟力，再以‘深渊’的技术，我们必将统合全人类，在精神力的进化下，让人类族群升华！”
凯茜郑重地低头，并在白浪之中单膝下跪行礼：“而您，也将成为当之无愧的‘人类之主’！”
（嘶……这下，真的要成大反派了？）
望着如此深情而真挚的深渊舰娘，莫晓军不住挑眉吸口凉气。但少年的眼神依旧肃然，其表情也是非常凝重，眉间隐隐又有杀气游走。
（“那不好说，毕竟‘征服与被征服’也是人类社会发展那么久以来的核心要素，不论形式如何……”）
对方很是少见了长叹口气，语调里充斥感慨。而在沉吟片刻后，对方语气一转：（“不过捏，这终究是她的一面之词，即便从感觉来看，她诚恳得不能再诚恳了——”）
（但这也只证明她的态度而已，以及对我们问题的回答，以她的角度来看是“掏心掏肺”的……）
回应对方的莫晓军双眼微眯，注视着凯茜的一举一动（不能证明，她所说的就是所谓“真实”。）
莫晓军非常清楚自己的“念动力”对情绪感应之弊端，少年确实可以靠感知目标所散发出来的“情绪波动”，以较高的精确度去推测目标所言是否可靠，将欲何为。但这并不能让少年直接确认“真相”。
“嗯……”
莫晓军轻轻呼出一记鼻息，透过面罩的过滤器，一阵轻声的嗡响在海浪间传开。
而在注意力完全聚焦于莫晓军身上的凯茜而言，这道嘶嘶的呼声犹如一阵响彻于天地与虚空间的可怖轰鸣……
“你们，失败了。”
这句似乎没来由的话让凯茜微微一滞，而她也是很快反应过来，对方所指的“失败”是什么意思——
当年，所谓的“深海现世”，其实质是“深渊”对整个人类发起的一场“统合战争”。
当时各国的军力完全无法阻挡，似乎凯茜所说的，“深渊”追求的“人类升华”近在眼前。
但是，“深渊”退兵了。全球各个战场，前所未有的宽大战线上，原先势如破竹的“黑雾军团”，突然消失不见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加上之后那个“未来海洋研究所”将舰娘技术公布给各国……这期间、这“深渊”的内部，究竟发生了什么？
“很、很惭愧大人，但，通向光明未来的道路上，必然会有挫折阻碍。”凯茜的俏脸上有几滴细汗滑落，而她还是怀抱一片赤胆地对莫晓军说道“…大人，您是如此强大的‘念动力’使用者，当今世界，当今人类又是多么孱弱无力，想必您能理解我们‘深渊’的理念——”
“鬼话连篇，一派胡言。”
一道充斥怒意的“念动力”轰击猛地扑来。凯茜避无可避，双臂交叉于身前，凝聚全力抵挡。
“咚！”
又是毫无悬念地被轰飞。紊乱的黑雾在空中划出一缕缕曲线轨迹。待凯茜再落会到海面上时，喉里不住涌上一股腥味。
“咳喝！”
望着那咳出的淤红渐渐沉入海里，凯茜又吃力地抬脸起来，看向那已经又握紧腰刀的重甲战士。
（这次的打击，比之前的都要强……）凯茜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俏脸上带着痛苦与伤心，轻轻抿唇很是委屈。
（看来，还是触怒了这位大人……）
凯茜自认为，是最后的那番问题，触怒了祂。
“很抱歉，大人……”
凯茜深吸一记鼻息，靠着舰装撑起身子慢慢站起。喘着粗气调整之后，又对着那尊重甲轻轻行礼。
“您最后的问题，请恕我…当前，确实难以回答。”凯茜还在做着最后的尝试“但，只要您愿意…愿意与‘深渊’合作，我们必定会把所有的资料都——”
“鬼话连篇。”
重甲战士缓缓抬起左手，开掌又微微握指，其掌心间似是有热浪翻腾，隐隐将空间扭曲作一团球状。
“一派胡言。”
这两句包含力量的斥言传来，已然是让凯茜直接双膝跪海，即便黑雾凝聚防御，舰装的系统仍然出现短暂的宕机。而凯茜本身也几近要完全倒下，没入海中。
“大人……”
凯茜再次咳出一口红沫，随即银牙紧咬。也顾不得眼鼻耳中渗出的红丝，恭敬而带着些许威胁之意地说道。
“那，也请让我向您展示一下‘黑雾’的同化力量吧……”
随即，凯茜双掌合起，一股“念动力”波动散发出来，随即非常精准地远遁而去。
“非常抱歉，需要这个下三滥的手段…但是，使用‘深渊’研究的技术，也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莫晓军闻言，也是当即把注意力转到了千里之外，靠着发出去的那些徽章，少年的视线得以清晰地注视到另一片海域——
那正是夏雾、萤火虫和列克星敦所在之地，也是正在被黑色雾气包围的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