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岭躲在公交站后，观察了许久，没见到卫燃的身影，便拿出手机，紧张地发了条消息，“我到了，你呢？”
殡仪馆晚上一般都没事。卫燃拿着手电筒跟往常一样巡逻一遍，然后来到葬品厅，给丧葬品一一拍照。今晚把所有同学都加了好友，抓紧时间打一轮广告。
拍好照片，一看十二点了。
卫燃回到值班室，正在编辑微信内容，便听道门口的风铃哗啦啦作响。
卫燃抬头看向窗外，见公墓方向漫天的蓝色幽冥之火。
地上酣睡的毛球被惊醒，当下也察觉不对，迅速冲了出去，很快又折了回来。
“少主，满山的冥火。”
卫燃蹙眉，“冥火为证，是伴族的拜山仪式。这个附近有个伴族。”
毛球一看，“难道是飘姐？”
卫燃摇头，“它只是个刚得了灵体的小伴族，意识尚在混沌期，如同一个四五岁的孩童，何来能耐拜山。此处拜山，便等同占山为王，方圆几里都是这个伴族的地界了。”
说完，看了一下四周，的确不见飘姐，“它跑哪去了？”“
“估计也没见过如此新奇的事，看热闹去了吧。”
“喊她回来。要是撞了人家拜山仪式，那个伴族打她就跟打小朋友一样。”
毛球飞快出去把吃瓜飘姐拽了回来。
卫燃低头继续编辑微信内容。
一道诡异阴森的唱声从远处传来。
‘新郎欢，新娘喜，双双对对把家还。
红嫁衣，白玫瑰，今日良人又成对。
黄泉路，三生桥，牵手来生走不散。’
她放下手机，神色严肃，“不对，这不是拜山。你再去看看什么情况。”
毛球飞快出去，悄然看着远处山坡的情况，马上回来报告。
“一辆黑白轿子，上头挂着四个八角铃铛。”
卫燃，“伴族的姻缘结？可不对，不应该是黑白轿子。”
所为的姻缘结，便是两个伴族欲结来世夫妻的仪式 。
“红嫁衣，白玫瑰，新娘寻得俏儿郎。”诡异刺耳的唱声又起，在整个墓间回荡。
卫燃把手机一扣，起身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玻璃映出她纤细的身影和一张漂亮无暇的脸。
她怔了片刻，“毛球，将黄纸取来。”
发着白光的月亮悬挂在夜幕上，阴森森地的照在夕阳公墓的山间。无数幽蓝色冥火之下，一辆悬挂着八角铃铛的黑白轿子，由几个面目僵硬的纸人抬着正从东边回来。
领头是擦着花脸涂着血红口红的媒婆，一张一合的嘴里咿咿呀呀唱着那首曲调怪异的歌，正走到一半，就见前方有个人影，拦在了路中间。
那分明也是个纸人，无鼻无眼，却透着灵动，活脱脱像个真人。
“前方何人，速速退避三舍。”媒婆纸人机械的张嘴大喊道。管它是谁，挡在这里就是不懂规矩。
而那个纤细的无脸纸片人就立在夜色中，丝毫不怯，“伴族能过，活人得留。”竟是一个俏生生的少女音。
媒婆一愣，回头看着身后的轿子，“咋地，现在都开始内卷抢亲了吗？小女娃，你若真想寻个伴儿去结个来世姻缘，自己寻去，何必做这种缺德抢亲的事呢？”
“缺德的怕不是我。”少女冷笑，“都道物以类聚。伴族结亲不稀奇。但你这轿子里，却坐着一个大活人。伴族与活人，已非同类同族，如何结亲？非同族结亲，你们这要取人家寿命啊。你说，到底谁缺德？”
那媒婆脸色大变，当下怒斥，“我劝你不要管闲事。”
“伴族与人类本就应互不干扰。所以你这伴族，我不管。但那活人，你要留下。”
那伴族媒婆这才意识道眼前这个纸人并非一个伴族，而是能看到伴族存在的活人。
“哼，哪里来的魍魉，口气如此之大。你可知道，这是谁家应下的亲事？你若得罪了，以后不想混了吗？”
伴族饶是再有本事，也没法绑个活人来结亲。这必然是懂这一行的人做的手脚。数千年来，各道法界五花八门，各立门宗。比如现在占具主流的佛法僧庙，道家寺观，以及偏门的个地方宗派。
少女道，“那我倒要看看，是哪家上不得台面的，能干出这种损人阳寿的缺德事！还养伴族为非作歹。”
寒川时代开始，养伴族就是不耻和禁忌。更何况，还是做这种没有下限的事。
“诡门宗！”
“咳咳咳……”少女像是被呛住了，“诡门宗？”
伴族媒婆一听，咧嘴血淋淋的嘴巴冷笑道，“怕了吧。我们诡门宗立门千年，师从老祖宗卫燃！当年老祖宗能号三界魍魉，所有伴族对她俯首称臣。识相的，赶紧滚远点，别误了新人吉时。”
听到卫燃两个字，那个少女愣了片刻，道，“我猜，你们老祖宗的棺材板按不住了。”
“狂妄！敢对我们老祖宗不敬。” 那伴族大喝一声，手中铃铛朝少女方向甩了过来。
同时，它身后抬轿子的四个纸人也飞了过来。
“轰。”
八角铃铛停在空中，开始疯狂的摇晃，铃声刺耳，震耳欲聋。那媒婆大叫一声，痛苦地捂住耳朵，身后那几个纸人在铃声中化成了火焰，烧得架子都不剩。
媒婆看着瞬间化成灰烬的纸人，一张颜料版的脸，因为惊恐差点变形。
“这位……？”她跪在地上，连声求饶，“大姐，不！小姐姐，小仙女您绕过我吧。我不过是才修成的灵体成了伴族。吃了香火和供奉，替人办事而已。呜呜呜……不要杀我。”
八角铃铛悬在空中，虽没再摇，但那四个纸人硬是烧得骨架都没了。
伴族吓得动也不敢动。
无人抬轿，那轿子重重落在地上，夜风吹过，掀开了那层薄纸。
森冷的月光下，一个模样俊俏的银灰色短发青年，手捧着一束白玫瑰，紧闭双眼身体无力斜靠在轿子里。
纸片少女飘过去，凑近青年，感受到他还有气息，这才转过头看着地上求饶的伴族，“还不快滚。”
伴族愣了一秒，“敢问小姐姐小仙女尊姓大名？”
“怎么，问了名字要找我报仇？”
“不敢不敢！就是……以后有您的地方我们绝对不敢造次。”伴族小心翼翼的看着那张纸。
明明是个五官都没有可以说做得非常草率的纸人，可媒婆却分明感受到那少女纸人竟对森然一笑，“你姑奶奶。”
八角铃铛警告地摇了一下。
“好的，姑奶奶。”媒婆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