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云州古寨亮起了灯，像夜空闪耀的千万星火。
寨群的最下方有热闹的美食一条街和酒吧街，卫燃和莉娅踩着石板路往下走，到了风景桥时，莉娅低呼了一声。
只见桥下坐着一个钓鱼的老头，但是那个老头没有身影。
没多久，就在十字路口，莉娅果然看到一个浑身湿透的小男孩儿，打着赤脚，伸手在那儿转动指路牌。
由于自身基因特殊，莉娅可以清晰看到男孩儿的动作，但是在普通人的眼里，那指路牌就像是被风吹得乱转。
玩了一会儿指路牌，小男孩儿将一个东西抱在怀里，蹲在石头上望着山下，像是在等什么。
相较于莉娅的震惊，卫燃和毛球很淡定的从男孩儿身边走过。
两人来到了火山石烤肉店，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莉娅看着窗外，叹口气，“可怜的孩子是淹死的。”
卫燃问，“你怎么知道？”
“你看他脸色肿胀，脚下一滩水，那不就是溺水了吗？”
“那既然溺水了，为什么他没在河边，而是在这寨群里呢？”
莉娅想了想，“他的执念并不是他的死亡，而是其他。可是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执念？”
“对啊？”卫燃反问。
“我知道了。问一问老板，这几年有没有淹死的孩子不就知道了吗？”
卫燃继续问，“可你看得出那个小孩儿死多久了吗？”
莉娅愣住。
那个小孩身上没有东西能判断他到底死了多久，因为伴族都保持着死亡的状态，无法从他容貌来判定。
正在莉娅被问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她突然看到了对面的小卖部，起身对卫燃说了一句等等我就跑了出去。
几分钟后，莉娅手里拿着一只铅笔和白纸回来。
落座后看了一眼店里的老板，低头用笔在纸上画起来，不过寥寥几笔，就画出了一个摸一样的人。
“你会画画？”卫燃问。
利亚挑眉，语气里隐隐有骄傲，“我爷爷希望我长大了当个画家。不过……我更喜冒险。”
卫燃没想到莉娅绘画这么好。
“你不是说无法判断那个男孩儿的身份吗？那我就把他画下来。这里生活了几辈的当地人，总有人认识吧。”说罢，拿笔就在一张新的纸上画起来。
然而，铅笔落在纸上，脑海里那小男孩儿的身影却突然模糊起来，不要说模样，就是身上穿的衣服款式和颜色都完全想不起来。
莉娅脑袋隐隐作痛，正在一脸茫然时，一只手伸过来，扣住了莉娅的手。
那一瞬间，莉娅眉心疼痛消失，低头，看到卫燃取走了自己手里的铅笔。
卫燃将铅笔放在旁边，缓缓道，“敬生，畏死，这是三千大道之理。而伴族是介生死之间的灵物，我们亦要敬畏，岂能草草几笔画之与纸。更何况，人间有话画皮不画骨的说法。而伴族无皮无骨，你如何画？”
明明是晦涩难懂的古语，却是字字清晰，字字撞在了莉娅的心里，让莉娅心里起了不小的涟漪，谨慎恭敬的问，“那该怎么办？”
“习诡道之人，着六感，而六感之首则是双眼。”卫燃轻声道，“你再想想，你看到了什么？”
莉娅说，“那我回去看一下。”
卫燃，“你是基因感染者，和伴族是同血脉。虽有生死之别，但是用现在的学术用语就是你们也存在着磁场感应。他刚刚太过专注其他事，才没有注意你。但是你这个时候回去盯着他看，会引起它的警觉，把它吓跑。你基因感染指数，远超过了普通人，记忆也好。再好好回想下刚刚的场景。”
莉娅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回忆刚刚见到那个小男孩儿的场景。
他垫着脚，用肿胀的手拨动着指路牌。
小小的手，却是肿胀开裂。
他玩了好一会儿指路牌后，跳下石墩，从旁边拿起个板子，蹲在地上遥望着远处。
他的脚边，还有一双新的运动鞋，上面沾了一点泥。
这双鞋子提供不了多少线索，莉娅又将注意力放回他身上，最后，目光落在了他手里的板子上。
那一刻，莉娅突然睁开眼。
她望着卫燃，试探的念出一个名字，“蓝小军？”
卫燃满意地点了点头，“对。”
得到卫燃的认可，那一瞬间，莉娅心里起的那层涟漪瞬间变成了惊涛骇浪，看着卫燃的眼神也从吃惊变成了崇拜。
她们一起走过十字路口时，卫燃明明是看都没看那个男孩子，牵着毛球大步流星的离开。
她竟一下记住了这些细节。
卫燃轻声说，“他手里抱着个画板，画板用蓝色的笔写着蓝小军三个字。应该就是他名字了。蓝是本地的大姓。”说完，又鼓励的看着莉娅，让她继续发现细节。
莉娅说，“他手上有冻伤，应该是死在了冬天。”
这个时候，老板端来了牛肉。
莉娅马上给卫燃打了一碗牛肉汤，顺便问，“你吃香菜和葱花吗？”
卫燃点头。
莉娅拿勺子勾了点香菜和葱花在汤里，递给卫燃，“这汤是最好喝的。喝完汤才吃肉。”
“谢谢。”
卫燃接过。
期间，只有一只手的莉娅一直殷勤的给卫燃夹菜，跟服务员一样。
吃到一半，莉娅突然感受到仪表在震动，“有个伴族好像朝我们这个方向过来了。”仪表上的波动越来越高，说明那个伴族距他们越来越近。
见此，莉娅饭也不吃了，起身就想往外走。
卫燃却喊住了她。
“先吃饭。”
“我吃饱了。”莉娅说。
卫燃看着她碗里剩下的半碗肉汤，说，“粮食来之不易，吃饭就要认真吃完。”
她语气像严肃的长辈，莉娅乖乖地回到位置上，把剩下的肉汤吃了。
不一会儿，就见几个人朝店里走来。
卫燃抬头，便看见了顾茵。
而店外，那个略胖的蓝衣伴族站在阴暗的地方。
莉娅一脸惊愕。
不过那伴族似乎认出了莉娅，转头就消失了。
同时，进门的顾茵也看到了在窗边吃饭的两人。
她走到卫燃身边，笑着打招呼，“你好，又见面了。”
卫燃白天一直戴口罩，面对顾茵的热情，她本想说不认识。
哪知道顾茵继续说，“你眼睛很漂亮，我一眼就认出你了。没想到，摘了口罩的你，比我想的还要美。”
这番话，要是一个男人说出来，必然会显轻浮。但，开口的是顾茵，而且她丝毫不掩饰见到卫燃真容的惊艳之喜。
“谢谢。”卫燃目光落在她手腕上那翠绿的镯子，“碧玉配美人，这镯子很适合你。”
顾茵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镯子，脸上难掩幸福的笑容，“谢谢。”
打了招呼，顾茵回到魏小芸他们身边坐了下来。
“顾茵姐，那是谁啊？”魏小芸开口，她声音很小，但卫燃六感超常人，听得真真切切。
“今天认识的一个女孩儿，很漂亮很有气质，是吧。”顾茵不由又赞叹了一番卫燃。
那边几个人悄悄偷看了一眼卫燃和莉娅。
“是圈里的人吗？”目光落在卫燃身上，“白色裙子那个女孩儿，我觉得有点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顾茵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
她也觉得有几分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