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汉王府也成了断壁残，人去楼空。
“你母亲那里……”公玉辞站在大门前，只稍稍提了半句。
“我都有安排。被围城的时候，我派人送她出了白山城，去了安全之地。”徐鸿没有多想，更没怀疑过孔氏什么。
事到如今，公玉辞觉得该把孔氏的事解决一下了，不能给日后留下祸患，于是她拍拍他的左肩头。“她真的是你母妃吗？”
“什么意思？”徐鸿惊诧看向她。“阿辞，你是不是算到什么了？”
“你有没有记得我说过，你的命太硬了。你是鳏寡孤独之命。”公玉辞又淡淡说下去：“幼有所养，壮有其用，老有所依，而你，六亲不在。”
“六亲不在。”徐鸿愣在原地好一会。
公玉辞本以为他听到这个消息会消化好一阵子，没想到很快他就调整了心态。
“怪不得我自小就与她亲近不起来，都是面子功夫。”说完徐鸿大踏步就进了王府。
看着那高大的背影，又见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是公玉辞知道都是装的，她只在心里叹口气。她见惯了生离死别，对这些事早就麻木了。她知道徐鸿心里肯定难受，但又不知该如何宽慰他。
徐鸿坐在安宁堂大门口的台阶上，双手捧着额头，默不作声。
以为他对孔氏的事释然，看来无法做到雁过无痕，心如止水。公玉辞远远地看着他，拦住了其他人上前。
“王妃，王爷这是怎么了？”有人上前询问。
公玉辞回头一看，正是先前力挺她的那个人。“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詹黄，王爷门下少游将军。”詹黄的回答很巧妙，用了一个门下二字。
公玉辞心里对这个人印象很好，虽是武将，并不是大老粗，心思细，想事情很周全。“派人把孔氏接回来，快去快回。”
听到公玉辞对孔氏的称呼，詹黄立刻明白了，立刻带着亲信去追孔氏。
等了好半天，也不见徐鸿有动作，公玉辞只好上前挨着他坐下。
“在想什么呢？”
听到公玉辞的声音，徐鸿红着眼睛抬起头看她。“没什么。”
“哦。”公玉辞将手搭在他的头顶，轻轻地抚摸着，像是长辈爱护晚辈一样。“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治国吗？”
“为什么？”徐鸿身子一歪，靠在了她的怀里。
公玉辞并没推开他。“我还是个凡人的时候，做过女皇帝。”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像是安抚着一只受伤的猫。
“我弑父弑母，杀光兄弟姐妹，踩着尸山血海坐上皇位。当了几十年的皇帝，所以对治国轻车熟路。”
声调平缓又柔和，却带着血淋淋的伤痛。
光听着公玉辞的话，徐鸿就觉得心里不舒坦。“你好凶。”
“是啊，很凶，很毒，冷血无情。最后我的女儿也想效仿我夺得皇位。可惜，她还是太嫩了，被我处以凌迟。当时我好伤心啊！悉心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我竟然养出来这么一个狼子野心。但是也说明她真是我的女儿啊，随根。”
公玉辞的手依旧轻轻地抚摸着徐鸿的脸。“看到你，我总想起来我那个小儿子。他和你一样，傻乎乎的，笑嘻嘻的，最后我把皇位给了他，独自去修仙了。”
“但是有一天他入了我的梦，对我说；‘娘，我没做好这个皇帝，让你失望了。国破家亡，都没了。’等我回去一看，确实变天了。”
“我和他一样傻，你还让我造反。”徐鸿依旧靠在她的怀里，像是找到了一点安宁。
“因为我想救赎。”
一滴泪滴在了徐鸿的脸上。
徐鸿睁开眼睛，看着她的下巴，看不到她的眼。
“我那个小儿子，我本就没教他如何做皇帝，然后就把江山给了他，最后害了他，害了百姓沦为亡国奴。”
“我懂了。我会跟你学的。”徐鸿依旧仰望着她，此刻觉得她心里藏了好多好多的事情。
他的心里有一个念头在蠢蠢欲动。
他想拨开她的心，看一看。
“阿辞，你能找到我亲生母亲的尸骨吗？我想把她和我爹葬在一起。”
“葬在一起？”公玉辞低头看他，嘴角带着不屑。“你还未曾婚嫁，你不懂。等你身边有了女人你就会知道了。想骗别人容易，骗自己的枕边人绝对不可能。”
“你是说我爹知道那个女人是假的？”徐鸿的眼睛里充满了对信仰的崩塌之感。
他自小就把自己的父亲当做大英雄一样仰望。他也要像父亲一样守护着白山城，哪怕战死也不惧。可是这样一个大英雄竟然…………
他不想相信，他更愿意去相信美好的一面，继续自欺欺人。
公玉辞低下头，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为皇为帝，你要有一颗强大又硬朗的心。”
此时的徐鸿根本没有注意到公玉辞亲吻了他的额头，脑子里全是混乱的割裂感，让他抓心挠肝的不自在。
而公玉辞，抬起头看着远处已经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个苦笑。
他就真不过来问一下吗？他没长嘴吗？
她在他的心里算什么呢？
孔氏说他有家室，有后裔，这些对于她公玉辞不算什么。
因为她相信他此时是孑然一身的。
至于飞升前组建的家庭，都是过去时了，没必要计较。在飞升前谁还没个家室呢。就是她也有啊！
但他这时进时退的态度，真是太没责任感了。
他没长嘴，但是她长了。
等徐鸿的事了了，她一定要问清楚。就算是分开，她也得弄清楚为什么。就算是她地位低下配不上他，那他为何又招惹她？
等詹黄把孔氏带来，徐鸿已经整理好了情绪。他看到孔氏的时候，内心还是纠结，最后冲着公玉辞摆摆手，示意她来吧。
见他还是于心不忍，公玉辞只好上前，抽出了詹黄佩戴的宝剑，搭在了孔氏的手臂上。“我只问一遍，你是为朗国卖命还是风山国卖命？”
孔氏一听就冲着徐鸿大骂：“逆子！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要杀你的母亲！你还是个人吗？你这样的人也配称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