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过一个岩洞,前面又是另一番景象了,原本鲜红的热光变成闪烁的白光,一阵阵水汽从地面腾起,四周都是雾气缭绕的。
李协典还想循声往前,一直跟在后面的男孩突然跳到他身前。
“前面都是恶鬼,记住朝发光的地方走,鸡鸣三声千万别~乌拉乌拉~”
男孩说话间身上的人皮就像蜡像一样化了,里面是一个青皮红毛的小鬼,讲的鬼话乌拉乌拉的他已经听不懂了,眨眼间就化成了一堆烂肉。
李协典来不及伤感,一阵“咔嘣,咔嘣~”的声音让他有种魂不附体的感觉。
按照男孩的话,他往有光的方向走,但眼前的路却被一群怪人堵死了。
它们长着人的身体和动物的脑袋,有猪狗羊,也有鸡马驴,跟之前看到那些呆滞的受刑者不同,这些长着禽兽脑袋的怪物竟然在窃窃私语。
但他们说的都不是人话,猪头的吭哧吭哧的,马脸的就是秃噜秃噜的,看到李协典它们都转过头,像是看到了异类。
小鬼把它们一个挨一个推进牢里,它们也不挣扎,李协典想挤过去,瞥见那牢里有个大砧板,一个大脑袋的红皮恶鬼举着一把两米长的大砍刀,咔嘣咔嘣的剁肉。
有个小鬼见李协典在怪物里挤,就走过来用又细又尖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李协典觉得那鬼手像钳子一样有力且力大无穷,根本没法反抗,瞬间就被拉到了砧板边。
李协典看着红头鬼举着大砍刀,那上面还淌着血,急忙举起了手里的那张巡牌,那红头鬼只有脑门长了一只眼就凑上来看,李协典竟瞬间有戳瞎那个大眼珠的冲动,但幸好他没动手。
红头鬼看到牌子抓着他的腰就把他扔进了旁边的肉堆,那堆上还有刚砍下来的马头在秃噜秃噜的说话。
李协典在肉堆上一骨碌滚进一个排水的狗洞,钻过狗洞他已经忘了那个痛苦的呻吟声,而是按照男孩的指引一心想走出这个噩梦。
回到长廊,他迎着寒风向前走,又看到了捣肉的,扒皮的,拆肋骨的,眼看一个旋转的石阶就在眼前,他以为自己就能出去了,突然听见男孩的声音在后面叫他。
“喂,狗剩你等我一下!”
李协典本能的回头却在一半停住了,男孩怎么会叫他狗剩呢!他没回头顺着石阶往上走,果然又走了七八十阶到了他下来时的那个对开的红门,此时那个痛苦的呻吟却又从下面传出来。
他怔住了,之前他只是觉得这个声音熟悉,但这次他真真切切的听出那是母亲的声音。
他收回了推门的手,毫不犹豫的回头找,因为那声音听着是如此的近。
回到地牢,即便是刚刚看了那么多怪诞恐怖的画面,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那有一个胖女人鬼趴在地上,姑且只能这么叫它,它没眼睛鼻子,只有一张嘴巴和拖地的长发,而且它没有腿却长了八只手,两个相同的上半身从腰部连在一起用手撑在地上,像个前后长了两个人头的蚰蜒,转来转去的像在找东西,诶呦诶呦的呻吟声正是从它嘴里发出来的。
李协典稍稍靠近,他发现这个怪物好像看不到他,他慢慢蹲下,那诶呦诶呦的声音也停下来,他不能确定眼前的是什么怪物,那张扭曲肥大没有五官的脸他已无法分辨,但那些撑在地上的手,有一对是母亲的。
他忍不住叫了声妈,没成想那怪物听到声音瞬间嘴巴裂开到后脑,就要把李协典吞下去,正当他以为逃不掉时,怪物却被另一半身体拉住了。
怪物的另一半身体显然不同意吞了坐在地上的李协典,发出悲戚的声音。
“儿子,是你吗儿子!”
看着那个扭曲的怪物在地上自己打自己,李协典心痛却不知道怎么帮忙。
“是我,妈,我是协典。”
“啊~啊~”
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啪的一声,那个八只手的怪物竟从中间把自己撕开了,肥大的肚子爆了一地的血块,滑哒哒的血臭让李协典睁不开眼。
但他顾不上这些,爬过去抱住那个长着母亲胳膊的半截,一瞬间他看到了母亲在这个地狱所经历的一次次痛苦,在被反复分解后长成了眼前的样子。
“儿子,得不到就去毁了他,不然你逃不掉的,这是命~”
怪物气息微弱的说着。
“妈,你是什么意思?我不可能那么做!”
“傻孩子啊,你爸是怎么死的,我为什么在这受苦~,都是因为他们~”
随着怪物的一声摄魂的哀鸣,地上的血水竟开始逆流,怪物爆掉的身体正在愈合。
协典一时慌了。
怪物一把推开他,另一半身体已经爬起来。
李协典不敢犹豫,一声鸡鸣已经响彻地宫。
四周的岩石开始塌落,怪物正在愈合,他跑上扭曲的石阶,却像踩在荷叶上,根本站不稳,好歹在第二声鸡叫时他到了红门前,却发现红门已经褪去了红色变成一对石门,他费力想推开石门,却纹丝不动。
就在他使出全部力气推出一道缝隙时,第三声鸡鸣传来,他眼前一黑,好像被一只无形而冰冷的大手抓住面门,向无形的深渊坠入,他心想完了!
“李协典!”啪的一声,留美着急的抽了被梦魇困住的李协典一巴掌。
“你这丫头!”欧阳海愤怒的把二女儿留美推到一边,留英也急的直跺脚。
“爸,他以前从没有这个毛病啊~”
留英焦急的看着父亲,欧阳海也是一脑门汗珠,摇摇头看着老婆李艳萍。
“老婆子,快去把杜二娘找来,让她给看看。”
躺在炕上的李协典自己掐着自己的手谁也掰不开,嘴里胡言乱语的说着梦话怎么也叫不醒,一家人是毫无办法,不一会出门的刘艳萍把杜二娘请了过来。
杜二娘看了一眼皱着眉,“遭了,这是被勾住魂了,”
一家人面面相觑,杜二娘让刘艳萍倒碗白酒,又端详了两姐妹半天,点着留英扒一瓣蒜扔在碗里,留英慌里慌张一瓣蒜扒了半天。
急的一旁的留美直咬牙,蒜扒好杜二娘含了口酒喷在李协典脸上,用浸透凉水的黑毛巾盖住李协典的脸让留英叫,留英每叫一声,李协典身体就抖一下,连叫了三声,李协典真的睁开眼了。
但睁眼后啥也听不见,痴痴的坐了十来分钟才看清对面坐着的留美,留美见他回过神儿了,一脸怒色的把刚刚扒的蒜瓣都塞进了他嘴里。
“啊,噗噗噗,你干嘛啊?”
“给你驱邪啊,你中邪了知道不!”
李协典看着自己的胳膊被掐的青一块紫一块的,还以为是留美干的,却把刚刚的梦忘八九成了。
欧阳海送杜二娘还没回来,刘艳萍正在外屋准备早饭,而东屋的气氛更加微妙,早上那一幕让阚喜文感觉很不舒服,而心乱如麻的留英则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