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算回柳河了吗?~吗……”
一个遥远的声音在李协典耳边回荡,又是那个一片漆黑的场景,他突然有点后悔出去陪阚喜文喝酒了,因为自打龙山那次猛粥两缸参酒差点醉死以后,留美转告了郑半仙的提醒,要是想活的久点最好不要再喝了。
他本身对酒是没兴趣的,甚至有点反感,但有时的确需要喝一点。
这次他觉得没多喝,不到两瓶啤酒他自以为没事,这个量以他父亲李润的标准衡量连润喉都算不上,他想自己纵然比不了父亲,也不会差的太远。
但他做梦了,他平时觉轻从不做梦,喝醉了才做,好在他清醒的认识到自己在做梦,这可能要归功于那块‘冥司巡牌’的功劳,尽管他已经忘了自己把那块邪性的牌子塞到什么地方去了。
“你也希望我回去吗?”
一个遥远的声音在远处反问他,李协典清晰的分辨出那是留英。
他问了句‘是你吗留英?’
等了一会却没收到回答,他循着声音熟门熟路的往前走,虽然跟上次的路不一样,但感觉却很熟悉。
他可不想看到留英变成母亲一样的怪物,但忍不住要往前走,反正他清楚自己暂时也醒不过来,不往前走这梦又好像也不会结束,索性就往前走。
过了一阵黄雾路上的行人多起来,他突然意识到留英跟母亲可不一样,留英是大活人,就算是梦境里留英也不会在地府出现吧,于是他又停住脚想回头,一回头却被身后的人吓了一跳,那人的脸像一堆碎肉拼起来的,额头深深塌陷进去,牙床和眼珠都随便糊在脸上,它看到李协典回头嘴巴的位置就分开缝,
“看什么看,我是车祸撞死的。”
李协典心咯噔一下,本想回怼一句‘神气什么,我还没死呢!’
却被那个大个子白脸鬼打断了,那鬼差盯着李协典,“黄泉路上莫回头,你怎么不懂规矩?”
李协典可不管它说什么,站在原地,那鬼差见李协典是个混不吝,一幡打在他肩膀上,顿时疼的协典魂都要从身体里飞出去,心想还真不是什么鬼都能惹,只好继续往前走。
叮铃铃,一阵悦耳的摇铃声让他精神为之一振,路尽头便是桥头,有一个拄拐的老太太守在桥边给每个过路的都递上一碗孟婆汤。
李协典心想自己这次走的可是酆都地府的正门了,上次下来可没这么多流程,虽然好奇那孟婆汤的味道,但犯不上冒险,如果自己喝了什么都忘了,回不去就麻烦了。
索幸那孟婆也没强迫他喝汤,他预想的一番争斗并没发生,渐渐松开了紧握的拳头,而且他发现不止他没喝,好几个奸滑的都没喝,他不禁觉得这地府也是草台班子,办事跟上面一样马马虎虎。
前面没路只能上桥,那桥摇摇晃晃,往下看是雾气森森高高的悬崖,不时还传上来一声尖锐的鬼呖。
“下面应该就是冥河了,”他想着不由得有点腿发软,恐高症竟然梦里也会犯。
提心吊胆走了一会看到前面两根黑石大门柱子,他心想是到了桥头了,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可还没走近就看那门柱下有两个长着马头马腿的大鬼守着,不时从人群中揪出一个来一脚踢下冥河去,协典看着那被揪出来踢下去的都是刚刚没喝汤的,心想遭了,这后面的鬼差不让回头,前面又把不喝汤的踢下去,自己是没处跑了。
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估计自己再狠也不可能打过两个马面,免不了要挨上一脚了,果然刚跨进黑门,他就被捏着后脖颈拎了起来,刚想说两句求饶的话试试那马面却把他又放下了。
他觉得奇怪,一摸裤兜,那牌子果然在自己身上,如此又跟着鬼队伍进了酆都城了,不过是外城,远远看着酆都阴气森森的城墙还有些距离,这路上又开始分流,一些有名有姓家族名望大的可以跟着队伍继续往前走,一些生前死后都没钱的就被筛了下来,只能在这酆都城外化成一簇簇鬼火,先当个城郊的孤魂野鬼,等有名额了再进城排队投胎。
李协典觉得自己这个牌子大概就跟上面的绿卡一样,到哪都没人拦,还有点自鸣得意,不知不觉又逛到那三门四柱的‘酆都冥府’牌楼下,遇到个从暗巷里窜出来的年轻人抓住自己,嘴里嚷着,“你怎么才到,要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李协典一头雾水看着眼前的人,这不就是自己嘛,再仔细看,是自己父亲年轻时候。
“爸?”
那年轻人一愣回头看着李协典,“你是我儿子?”
李协典点点头,他纳闷父亲这个表情八成是喝了孟婆汤了,所以把自己都忘了。
“我说我怎么一直在这等你呢,原来你是我儿子啊!”
“你等我干嘛啊?是有事要跟我说吗?”李协典一头雾水,想起上一次遇到的小男孩,那应该也是父亲小时候的样子。
青年李润挠挠头,“说什么?我忘记了,哦,我想起来了,我该死,我杀了人啊!你快跟我回家喝豆汁。”
说着他就开始跑,李协典追着他在小巷子里七拐八拐,看着父亲进了一户民院,那农院布局跟他家几乎一模一样。
他跟进民院听到下屋发出一声声哎呦哎呦的呻吟,便推开门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他父亲李润正在转磨盘,她年轻的母亲吴桂花下半截压在磨盘下,被碾的哗哗流血灌满了磨盘下的木桶。
李协典跳上去推开父亲李润,扶起压在磨盘下的母亲叫着,“妈,妈,这是咋回事?”
吴桂花眼神尖利,
“儿子,这都是你害的,你得毁了留英,你不毁了她妈就会在这下面永远遭罪。”
她说着李润又跳了起来,一边推石磨一边嘟囔,儿子你再等一会就喝豆汁。
李协典愕然坐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大叫,“啊~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我办不到啊!”
嗖的一声,他飞进了一辆出租车里,那车摇摇摆摆行驶在一条无人的深夜街道上,李协典叫了声师傅,那司机却没回答,李协典往前一看那司机竟睡着了。
这时车前面斑马线出现了一个身穿着茶色风衣的高挑女人,李协典一眼认出那是留英,伸手拉住司机的方向盘猛打躲避,却一抓什么都抓不到,也不知他当时怎么想的,急了就用手里的牌子去砸那个司机的脑袋,那司机果然一个激灵醒了,猛打方向撞在了路边大板车的车尾上,脸被大板车的板角怼了个结结实实。
李协典急的想下车看看留英,一推车门趴在了自己家地板上醒了,看着手机留英回复的短信,“你也想我回去吗?”
他马上拨打了电话,电话久久忙音后接通了,是留英困顿但清晰的声音,
“喂,怎么这么晚了突然打电话?”
李协典颤抖着声音,
“你没事吧?”
“没事啊,就是刚刚做了个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