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韵与聆珑的一场小小交锋，使得整个山海关都忙碌起来。
没人觉得聆珑那句要向山海关增兵十万，是一句玩笑话。
二十万大军，让大夏来凑，一时间可能还凑不起来，而北元要凑二十万人却很简单。
这是双方的族群属性所决定的。
农耕民族，生来就注定重心要放在土地上，不可能养太多职业军队。
游牧民族不一样，他们放牧，以部落的形式逐水草而居。
在马下，他们是牧民，在马上，他们就是战士。
草原和中原不一样，中原的土地，可以靠国家分配，可以靠买卖，可以靠兼并得来。
而草原上的人想要获得更多的草场，唯有拿起刀子厮杀。
只要吞并了一个部落，那个部落的草场就是他们的。
对于这样的情况，北元的统治者则是乐见其成，甚至还在暗中鼓励。
草原上的统治者，不在乎一个部落有多少人，有多少草场，因为统治者所在的部落就是最大的部落，统治者所在的部落，也是拥有草场最多的部落。
草原统治者要的，是其他部落向他们效忠，并为他们所用。
简单来说，只要各种杂税能收上来，我需要打仗的时候你能给出人手。
我就可以不在乎你吞并了多少部落。
因此，历史上时常有记载北方游牧民族动不动几十万大军南下犯边，甚至上百万的记载也不少。
而中原王朝的战争之中，一般看见百万人参与的大战，往往需要将这个数据缩小数倍，甚至缩小十倍乃至更多来算，才能得到准确的参战人数。
这一次，北元与山海关首次交锋。
北元三万前锋大军全灭，山海关也暴露了火器。
双方之间不能说谁胜谁败。
因为北元是一个国家，输得起，也败得起，而山海关，就是一座城，一座没有后援的孤城。
所以当北元增兵的消息传遍关城之后，战争的阴云便彻底笼罩了整个山海关。
即便是刚刚小胜一场的张玉也都忙碌起来，为下一次的厮杀做准备，不再跟在赵韵身后逼逼叨。
当整个关城都开始忙起来的时候，无所事事的人就会暴露出来，成为所有人的眼中钉。
而这个人是谁呢？
赵韵：“不错，正是在下。”
山海关的守军在分批次操练，跟着三号派过来的指导员，学习怎么规范性的使用火器。
甲子营则是雷打不动的每日打熬身体。
就连无名也在汇总天下消息，挑
着重要的信息告禀报给赵韵知晓。
赵韵左看右看，除了从不踏出靖边楼的几个侍女和小萝莉之外，还真就只有他一个闲人。
嗯，杜渊不算。
他是伤员。
于是乎，为了不碍别人的眼，赵韵只好躲进小楼成一统。
夜夜笙歌的同时，也顺便承担起了照顾杜渊的重任。
......
辽州长城段，长城下方的尸体已经摞起厚厚的一层。
这些有的是刚死的，有的则是死了很久。
但不管他们是什么时候死的，死相都差不多。
奇形怪状，惨烈无比。
长城下方弥漫的尸臭招来了无数的苍蝇，也招来了许多乌鸦，老鼠，秃鹫之类的腐食动物。
长城上，一群江湖人横七竖八毫无形象的躺在长城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就在刚刚，他们再度打退了一波室韦和女真野人的进攻。
卢遂喘匀了气，将一只爬到他胸口上把他当尸体啃的老鼠随手丢下长城，挥手打散了他身体附近萦绕不去的苍蝇群。
旋即沙哑地喊道：“王拯，王拯！”
“在！”
王拯靠在一处城垛下，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听见王拯的声音传来，卢遂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强撑着精神爬起
来，吩咐道：“统计战损！”
闻言，王拯不由得嘴角一抽。
老实说，他并不觉得现在统计战损还有什么意义。
反正不管死了多少人，战争也不可能结束。
除非敌人全都死光，或者他们全都死光。
不过，这是军令，不容违背。
他还是强撑着身体，以双刀做拐，缓缓的开始数人头。
留在长城上的都是活人，因为死人早都被当作滚木雷石砸下了城头。
因此，他统计战损的方式很简单，就是以开战之前的人数，减掉长城上还活着的人数，就是战死的人数。
很快，王拯得到了确切的数字。
“报，战死一千四百六十二人，剩余八千七百一十四人。”
王拯大声缴令，缴完令之后，便又靠回墙垛之下，开始闭上眼睛休息。
而卢遂听见这个数字之后，则是不由得低声咒骂道：“娘贼的，这些狗日的野猴子，不会累的吗？”
这时，长城内侧忽然传来凌丛的大吼：“弟兄们，吃饭！”
这话一出，长城之上的江湖人立即翻身爬起，将长城这一侧悬挂在墙垛上的绳子用力的拉上长城。
绳子的尽头，悬挂着一个个巨大的箩筐，箩筐里装满了黑乎乎的面团。
面团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出炉不久。
这是糜子面团，也是守卫长城这数万人的军粮。
自从凌氏带着两万江湖人在长城上死战的消息传遍辽东之后，赶来辽东御敌的江湖人便越来越多。
最多的时候，一度超过了五万人。
这么多人，长城肯定是挤不下的。
因此，卢遂和凌云商议了一下，将所有的江湖人编成了四组。
其中三组人，每组一万八千人到两万人不等。
这三组人，一组负责作战，一组负责轮换，另一组则负责巡视长城，避免女真和海真的野人从其他地方翻过长城。
这三组人的任务，每三天轮换一次。
最后的一组，则是仅有千人上下，他们负责后勤，也就是负责给所有人做饭。
至于“军粮”，一部份是前来支援的江湖人士自带。
另一部份，则是由辽东各大商号主动捐赠而来。
其中最大的捐赠者，是锦州恒丰号，光是恒丰号一家，便捐赠了糜子米六万石，足以让数万江湖人士每天都吃饱肚子。
可惜的是，数次轮换之下，各大商号捐赠的粮食还没有吃完。
五万多近六万江湖人士，却是已经死掉了一半还多。
如此死战，可谓壮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