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媛媛一事，长生也算是在劳山这个地界出了名，其实，劳山殡仪馆一直挺有名的，但赵叔他们一般不轻易提人办事，曾提出：“不管活人事”的口号，慢慢的，找的人也就少了。
这天，长生正在给一位老死的娭毑做修复工作，今天的单子少，修复完这个就能出去逛逛，他在河街深处发现了一位奇人，带两壶好茶，去拜访拜访他。
“咚咚”有人敲门，吓得长生手一抖，东西都拿不稳，他以为是床上的娭毑在敲木板。仔细一听，是门口的声音。
仔细的将最后一点的收尾工作做完，走到门口“谁啊。”
“长生啊，是我，李婆，你还记得我吗？”
‘“哦，李婆啊。”李婆是隔壁村的接生婆，前年跟着铁叔去收一具淹死在池塘里的尸体时，认识的。”
换下工作服，带着李婆往接待室走，边走边问，发生了什么吗？
李婆看着苍老了不少，花白的头发往日里都精致的盘着现在软趴趴的散落着，脸上是遮不住的萎靡。
我给她倒了一杯姜茶，“李婆，暖暖身子，慢慢说。”
李婆思索了一番，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又好像在扯话头，我也不急，正好下午没有什么事情，便陪着她。
“唉，我家儿媳，芳芳，你认识的，那一次，还给你们带了病，她前段日子怀孕了，全家都很高兴又很担忧，因为这不是她第一次怀孕了，前几个孩子都出事了，因此，这一胎，我们格外留心，她的身边从来不缺人，每一天都有人陪着她，一直到她怀到八个月，我们终于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一胎该顺利了把。”
她闭上眼睛，老泪纵横。
“家里莫名其妙的出现小孩子的笑声，芳芳经常跟我说，她总是听见有娃娃在她耳边哭，每到这时，肚子疼的厉害，似乎娃娃在用指甲刮她的肚子。”
李婆从兜里掏出来一只虎头鞋，上面绣了花花草草，看模样，不是时兴的，应该是清朝时期的。
“前天，我在家里捡到了这个，就在芳芳的床头，我吓坏了，又怕吓到她，自个儿捡了，哦，对了，有一天晚上，我起夜上厕所，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唱曲，跟着声音走，走到了芳芳的门口，芳芳坐在梳妆台面前梳头发，脸上不知道涂了什么，白的吓人。”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她拉着我的手，“长生啊，你要救救李婆啊，我就这一个乖孙，我不能看着我媳妇和我孙死啊。”
我想到我爷爷，他那个时候为了护我，也这样求过别人。
“我认识的有本领的人只有你啊，别人，我都不放心。”她边说边哭，泪眼涟涟。
“李婆，正好我下午没有什么事情，这就跟你走一趟吧。”李家村离殡仪馆很近，坐班车大概一个小时，开自家的车更快一些，但无奈没有考到驾照，也就算了。
李婆连连点头，拉着我就往外走。
经过门口，跟王爷爷打了个招呼，“王爷爷，今天我不回来吃饭了嗷，你自己在家记得好好吃饭。”
王爷爷点点头，扫了李婆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娃娃啊，帮人要帮准啊，莫要被人骗了，招惹了不好的因果啊。”
李婆打了个哆嗦，我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她尴尬一笑“这天，怪冷的。”
我转身认真的对王爷爷说：“我记得了。”
“走吧，是该长些见识了。”说完，不管我们，回到了值班室听戏曲了，王爷爷平时三大爱好，喝茶、听曲、逗鸟。
刚好，一出门，就有去李家村的班车，我因为有些晕车，一上车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到地点了，还是李婆把我摇醒的。
下了车，惊讶的发现，整个村子的格局跟我两年前见过的不一样了，不由的询问道：“怎么了，你们村子最近发生了什么吗？”
李婆想了想，道了句“也没有什么吧，就半年前，有一伙人说是上面来的，查到我们村的后山有矿，在那里挖矿呢。”
我看后山有一股黑气冲天而起，黑气的上头有一抹紫光，隐约可见，但到底支撑不了多久，看着就快要碎了，下意识的掐诀盘算了一番“大凶，十死无生。”
惊慌地拉着李婆的手“能带我去见一下村长吗？我有大事要说。”
李婆正色问：“是后山的事情吗？”
我点点头，不能再挖了，真的要出事情了，到时候，整个村子里的人都保不住。
李婆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带着我往村长家走，村长家位于村子的最中心，最气派的，三层小洋楼，前面围着一个小花园，进去还有两尊石狮子蹲在院子门口，并且是开过光的，石狮子的身上隐隐有一层淡淡的佛光，院子的后面，错落的修建了一个小房子，我问李婆，那是什么，李婆说，她也不清楚，大概是佛堂吧，因为从这里经过的时候，总会听见敲木鱼的声音。
很奇怪，村长家的格局非常奇怪，四四方方的好像棺材，前面的花园类似于坟墓前面的花圈，院门口还栽种了一棵槐树，但突出来的平层，形成了变局，压制住了邪气的格局，半阴半阳，半死半生，将该死的格局走出来一条生机。
“村长，村长在家吗？”李婆大声喊道。
过了不久，二楼走出来一位美妇人，约莫三十多岁，李婆说，是村长的第三个老婆，“老李不在家，怎么啦，找他有什么事？我回头跟他说一声。”
“哦，村长不在家就算了，我们回头再聊。”我接茬道，说完，拉着李婆就往外走。
“怎么啦。”李婆回头看着我。
“没事，李婆，你不是急着要去看芳芳吗？我想着先解决了芳芳的事情再说。”我解释道。
“对对对，哎呦，差点都忘了正事了。”李婆拍了拍大腿，直奔她家。
路上无聊，我跟她扯着闲话。
“您家儿子呢？铁牛哥，我记得是叫这个吧。”
李婆的的眼神暗淡无光，低着头道：“唉，后山不是要挖矿吗，在村子里招人，我家儿子报名了，前段日子，不知怎么的，开始吐血，去大医院检查，也检查不出什么毛病，我记得是五月初十的那天，他喊了一句，娘，我疼啊，我快要疼死了。就去世了。”
我自知失言，本来想说些家常话拉近两人的关系却戳到了李婆的肺管子，也不再开口。
家门口，芳芳搬了把凳子坐在院门口，见李婆带着我来了，喜极而泣，拉着我的手道：“小师傅，终于等到你了，终于等到你了。”
我不免有些感动，回握住她的手，“芳姐，没事，我来了。”这是我第一次依靠自己的本事受到别人的尊敬，感受到被别人需要带来的成就感，还是蛮不错的。
李婆家的院子看着很通透，但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恶心，大概是铁牛哥走的不干净吧，我想，应该给他举行一个超度法事会好一些。
“小师傅，不忙的话，在家吃个便饭，我这就去烧菜。”说着，就往厨房走，问道“小师傅，有没有什么忌口的东西。”“没有，没有。”村子里此时已升起袅袅炊烟，青色的稻苗随风起舞，风里有着泥土的芳香，这是我童年的记忆，长大回首一看，大梦经年，已成往事，记忆中的爷爷都有些模糊了。
“长生，喝杯茶，暖暖身子。”芳芳递过来一杯茶，“这是我们家自己熬的苦茶，不比外面的名贵茶，你不要嫌弃。”芳芳抿嘴羞涩的笑笑。
我接过茶，“芳芳姐，好好养胎，肚子怎么样啦。”
芳芳温柔的摸摸肚皮，脸上尽是即将为人母亲的温柔，“还好，小家伙闹腾的很，以后可不好管教啊。”
“小孩子，闹腾一些是好事情。”我安慰道。
芳芳坐在椅子上，“不提这个了，说说你刚刚处理的那事吧，我们这一片都传遍了，说你了不得。”
这回轮到我挠头了，“芳芳姐，可别打趣我了，我算什么呀，处理的还不算太好。”
“说说吧，趁着妈还没有做好饭。”
我一五一十的将这件事当作故事讲给芳芳听，讲到一半，李婆喊吃饭了，只能等下次了。
吃完饭，李婆喊我就在这里歇息，我想着，晚上可能怪事情发生的多一些，应承下来，李婆给我铺了被子，说，“你对门就是我的房间，往里走挨着你芳姐的房间，茅屋在那棵杏树底下。”
农村不比城里，茅屋大多是旱厕，一般在院子的一角，能够提着去浇菜。
“行嘞。”又扯了些白话，各自进了屋，我本来是打着一夜不睡的念头，看晚上究竟会发生些什么，结果，平安无事，直到鸡鸣也没有听见一丝声响。
吃早饭的时候，李婆也震惊了，怪道：“莫非，家里一定要有一个男人在才好。”我哭笑不得，芳芳姐也说，这是她第一次睡的这么好。
我看，她家似乎没有什么事情，约莫是胎儿不稳，要用安胎术，就说：“李婆，你能去村长家的柳树底下挖一些泥巴过来吗？”
她连连应着，拿着铁锹和盆子就去了，我让芳芳姐躺在床上，给她贴了安神符，嘱托道：“别乱动啊，我去准备些东西。”见她应着，也就出去办事情去了。
约莫过了十五分钟，李婆就回来了，举着一脸盆的黄土问道：“长生，你看这些够了吗？”
“够了，太够了。”怪我没有说清楚只有一点点，实在是难为老人家了。
农村人家的院子里，都有一个大缸用来蓄雨水，这就是我要的无根之水，其实最好的无根之水是初晨叶上的露珠，但雨水也还行。
用水和着黄土，捏了一个陶罐，放在柴屋里阴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