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婆死了，她的魂魄飘出来，浮在上空，一开始有一瞬的迷茫，被我施法困在墙角，她看见了娃娃出生，喜极而泣。
我问她：“值得么？”
她笑笑“值得，我是他的妈妈，我要他活下去，很好的活下去。”脸上全是为人母的仁慈。
“可你害了你的儿媳，害了你的孙子，你们一家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李婆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又被坚毅所代替“我家铁牛从小就听话，他的爸爸很早没了，他放弃学业出去打工，拼好了这个家，他跟着我，从来没有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后来死在矿上，我天天天天都哭啊，我在想，我要是一个有能力的妈妈，他是不是就不用这么惨了，我想要他过的好一点，这有错吗？”
我有些同情“可这不是你犯罪的理由，天下苦命的人多了去了，要是谁都像你一样，天下不就大乱了吗？”
李婆冷笑，又说：“你们这些人只会说天下天下的，我只想要自己家过的好一些，我只想要自己的儿子能够幸福，我的铁牛啊，他不比任何人差，有一身的力气，能吃苦，又善良，凭什么死的是他啊。”
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站在她的立场，想要儿子好好活着，一点错都没有，可是她偏偏采取了最为极端的做法。
“你儿媳，你孙子就不重要了吗？”
“我问过我儿媳的，她愿意。”李婆抿抿唇，“流珠必须要女人心甘情愿才行，不然，成功不了的。”
悲恸，浓烈至极的爱，我有些震撼，久久说不出话来。
“所以，长生，你能帮我照顾铁牛吗？”李婆期冀的看着我，“我把灵魂卖给了蛇仙，你困住我，它此时召唤不了我，但我会被它抓走的，只有你，能帮我照顾他了，可以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有些犹豫。
正在此时，阿蛮驮着一个灵魂跑了进来。
“妈。”居然是铁牛。
李婆愣了一下，缓缓回头，眼泪扑簌簌的流，有些不敢置信的开口“儿子？”
“是我。”铁牛跑到李婆的脚前，缓缓跪下，抱住李婆的大腿，痛哭道。
我有些发愣，这又是啥玩意？
阿蛮看出来我的疑惑，答疑道：“我刚刚跟那条大蛇打架，一时不察，被它吞了进去，我在那条大蛇里，找到了铁牛的灵魂，用魂刀破开它的肚子，跑了出来。”
“那个娃娃是谁？”我问道。
“蛇灵。”阿蛮说，“如果我猜测的不错，李婆被欺骗了，她怀的一直以来都是蛇灵，蛇灵要成仙需要千年化蛟，万年化龙，经历几百道雷劫，可以说，难度非常大。
“所以，它保留自己的灵智，成了人，就没有这么多限制了。”
“没错，人身实在难得，比起精怪而言，修炼更是容易，并且不会有太多的限制。”阿蛮点点头，语气里都是羡慕。
切莫辜负人身啊。
李婆显然也意识到了，大呼一声“天啊，我究竟都在做些什么啊。”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敢置信。
“妈。咱们走吧，去给芳芳赔罪。”铁牛抱住李婆。
李婆显然也放下了执念，点点头，“我做了太多对不起芳芳的事情了，害得她成为野鬼，我实在是无脸面对她啊。”
“妈妈，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铁牛摇摇头，劝道：“这不是你的错，这是我们的命。”
李婆点点头，把铁牛推到我面前，温声笑道：“长生，得拜托你帮吧我了，我儿子蠢笨的很，但心地善良，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你帮我送他去投胎吧。”
铁牛意识到什么，“妈妈，你呢？”
“唉，儿子啊，回头难啊，我做过这么多错事情，已经回不了头了。”
李婆摇摇头，“从小，我就盼着你长大成人，你长大成人了我又盼着你有出息，希望你比别的孩子都强一些，家里条件差，其他人都看不起，天天受他们的冷眼，我就希望你比他们都厉害，后来，你死了，妈妈天天哭，才发现，我原来最想要的还是你平平安安的快快乐乐的。”
李婆抹了把眼泪，“临老临老，白发人送黑发人，才觉得对你实在太过苛刻了，儿啊，你不会怪妈妈吧。”
铁牛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摇摇头“不会，妈妈，不会，你回来。”
李婆接着道：“男人死的早，村里人都欺负我们，给我们分最坏的地，时不时还有些风言风语，我真是狠毒了他们，儿啊，不过没有关系，他们都会死。”说完，如释重负的看着铁牛，眼带不舍的挥挥手，消散于天地之间。
世界上再也没有李婆这个人了，也没有轮回这一说了，我叹口气把铁牛收进瓶子里，芳芳姐流下眼泪，眼睛一闭，倒在地上，所有的小蛇都不见了。
我瞅着台面上的娃娃发愣“怎么，这该怎么办，上一趟山，捡一只黄皮子还捡一个娃娃。”
主要是，杀了它，也没有用了，他已经出生了，算是人了，我也下不去手。
“把它带着吧，这是天命。”阿蛮叹口气，建议。
行吧，我和阿蛮把他们一家三口埋在一起，带着娃娃走了出去，外面还在打雷。
我一踏出去，雷就劈在我的脚边，吓得我立马缩了回去。
“你跟娃娃站在一起，天道默认你们两个是同一个人，也就是说，你要替他挡九道雷劫。”
我靠，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怀里的娃娃，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驰而过。
它吮吸着手指，看着我笑。
我认命，将宝物全披在自己身上，其实我穷的叮当响，现在，叮当都没有了。
这个娃娃怪会借力的，虽然恶毒，实在聪明。
外面天雷滚滚，蓄势待发，我满脸悲痛的看着阿蛮。
阿蛮给我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好好好，兄妹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站在户外“来吧。”
天雷一道接一道的劈下来，有些疼，但我感到筋骨都在被淬炼，丹田处本来不稳的气力也更加凝实，就仿佛有一台液压机将我如海的灵力压成弹丸大的球状。
哈哈哈，因祸得福，我的头发、衣服都被劈焦了，一抖动，碎渣子一般掉了下来。
“啊啊啊啊，耍流氓。”阿蛮捂住眼睛，留出一条缝惊叫道。
我低头一看，这下好了，全身光溜溜的，底下的毛都没了，迅速的蹲在草里，心虚道：“快去帮我偷一条裤子，我没有裤子穿了。”
阿蛮大笑，快速跑下去，幸好现在是晚上，又是打雷下雨的，没有什么人。
光溜溜的我带着光溜溜的娃娃，站在洞穴里，等着阿蛮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