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的回归与稳定，让这位存活了上千年的恶魔喜不自胜。
他自楼顶跃下，又漂浮在液体的上方，以略显傲慢的姿态俯视眼前的人类。
面前的阳光被遮掩，有些看不清妹妹面庞的小雨有些茫然地抬头。
当她看清楚眼前的人是索亚以后，却并没有流露出一丝的欢喜。
只是看了一眼，就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怀中的妹妹身上。
她又一次将头埋进妹妹的胸膛，嘴唇轻启，像是在对妹妹说悄悄话。
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了一般。
而早因回忆精神失常的羽田，更是没有看索亚一眼。
他俯身将地上的液体拥入怀中，做出紧紧拥抱的动作。
“小钊……小钊，是哥哥对不起你！”
“是哥哥的错，你不要走好不好？”
“呜呜……”
看了看小雨，又看了看早上还对他毕恭毕敬的羽田。
索亚沉默。
他本以为小雨看见他的降临，会如同见到救世主般跪伏在地上祈求他的恩惠。
却没有想到她会是这种状态。
联想到小曦的记忆，情绪，以及愿望，索亚大概也清楚了原因所在。
“神啊！请让姐姐和我来世再见吧！”
这是小曦直接传到他脑海中的愿望。
尤其在“再见”这一概念上，小曦的情绪尤为强烈。
而这一愿望中，并没有提到索亚的存在。
也就是说，在这对姐妹的印象当中。
他比不上所谓的神明。
事实上，他在小曦和小雨姐妹面前展现出来的能力，也远远比不上神明。
如此这般，小雨会是这样的反应，也能说的通了。
对此，索亚并不想解释。
他的手杖点地。
一股透明却可见的能量以手杖点地的位置为中心四散开来。
紧接着，空气中响起阵阵梵音，
又有金光自上空播撒，几个透明的小娃娃提着唢呐，吹响动听的旋律。
当金光落地，异象平生。
只见那洒落了一地的液体犹如拥有了生命般蠕动起来。
它们聚集在一起，又向一个共同的方向前进。
除了在地面留下并不属于它们的水渍外，就再没留下任何东西。
“小钊！小钊！”
受到影响最大的，不是小雨，反而是神智恍惚的羽田。
他努力想要将那些液体抓住，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从他的指缝溜走。
与此同时，他身上的伤口，因为他不加注意的动作。
崩裂开来。
鲜血如注。
羽田像个没事的人一般，想要起身，最后因为体力不足，只能靠爬行前进。
然而，他的速度并不能赶上血液回归母体的。
很快，小曦的身体就变得饱满起来。
逐渐冰冷的肉体，也恢复了些许温度。
“还是不行吗……”
索亚皱了皱眉，他努力控制住正在往失控的方向发展的力量。
心中莫名多了几分懊恼。
自从脱离封印以来，让他不顺的状况频频发生。
这让他很不爽……
“算了……只能用这个方法暂缓了……”
索亚的手杖指向小曦的首级。
其被无名的力量牵引般，接上脖颈处的断口。
一道繁杂圆形阵法纹路出现在小曦的头顶，又很快消散。
小曦脖颈处的裂纹瞬间消失，其肤色也从失血过多的苍白，转变为病态的灰。
一股让生人不适的阴寒气息自她的身体散发出来。
同样身为普通人类，且身体虚弱的小雨并未松手。
相反，听到唢呐声，以为索亚要将妹妹带走她，将小曦搂的更紧了。
“小曦，我们永远不会分开的。”
眼神时而迷茫，时而清明。
小雨的语气起伏显得有些异常。
“姐……姐姐？”
就在小雨的目光再次变得呆滞的时候，小曦的声音自她的头顶传来。
那让小雨感到万分不安的唢呐声也在同时消失不见。
小曦眨着眼睛，显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为何还能说话。
可姐姐的怀抱，却是熟悉得让她不得不相信。
她似乎活过来了。
她环顾四周。
看到周围只有一脸震惊地看着她的羽田和悬浮在半空的索亚。
向索亚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以后，她才低头看向自己的姐姐。
可等了半晌，她也没见姐姐抬头看她。
相反，姐姐的双臂还勒得她感到些许痛楚。
“姐，你勒疼我了。”
见姐姐还没有反应，小曦尝试着挣扎了一下。
小雨这才有了反应。
待小雨抬头，四目相对。
一双眸子清明且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
另一双眸子，则透露着不少灰暗的色彩，显得呆板且迟钝。
“姐？”
小曦只感觉脑袋被锤子狠狠砸了一下那般不知所措。
“小曦……你没事吧，小曦，是姐没用，是姐没有保护好你……”
小雨松开抱着小曦的双臂，轻抚小曦的面庞。
她的下嘴唇因为牙齿贴合得过于用力，渗出鲜血。
她却毫不自知。
仿佛受伤的不是她自己一般。
“姐，我没事！”
脱离束缚的小曦根本来不及高兴。
她抬手握住姐姐的手，想要尽可能将自己的存在传达。
“小……小曦？你没事？”
许是听到了小曦的声音，小雨的眼神恢复了清明。
“是的！我没事！索亚救了我。”
“所以……”
才刚说到一半，小曦又停了下来。
因为她看到姐姐的眼神又变得呆滞。
只有姐姐眼角未干的泪水，证明着她清醒过。
“索亚先生……”
没有办法的小曦只得将目光投向她的救命恩人。
“嗯……亲妹妹在眼前逝去的冲击对她的神智产生了不小的冲击。”
索亚看了一眼远方。
确认那边的动静被他强行镇压以后，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在这对姐妹的身上。
“那……”
“我刚把你救活，现在还没有帮助你姐姐的力量。”
“况且涉及神智的术式并非我的强项，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解决为好。”
“我想你也不希望你姐姐的治疗出现一些无法控制的意外吧？”
打断有些贪婪的人类，心情上好的索亚并未出声怪罪。
事实也确实如他所说的那般。
神智方面的精细活，并非他的专长。
至少现在的他，更加擅长暴力镇压。
“而且你现在的状态，也并非纯正的人类。”
一面镜子被索亚送到小曦的面前。
她这才发现，她的脸色灰白得有些吓人。
原先眼黑的部分，也变成怪异的红色。
红色很深，就像一块久经沉淀的宝石。
殷红唇瓣之间，露出明显尖锐不少的犬牙。
种种变化，让小曦难免惊讶。
联想到传说之中的存在，她抬手放在左边的心脏位置。
不出所料，那里本应该跳动的存在，出奇的安静。
“我现在还做不到死而复生，暂时只能把你转化成吸血鬼幼体。”
索亚的手指一勾，镜子随之化为白色粒子消散。
那在地上沉寂许久的发饰，被一股力量牵引着，戴在小雨的头上。
“放心，只要你不想着进化，鲜血对你是没有吸引力的。”
似是看出了小曦的顾虑，索亚耐心地为她解释。
“你们原先的那家店，可以继续经营。”
“你现在的力量，足以应付那些之前那些来找你麻烦的人类。”
“要是有什么万一，你姐姐脑袋上的发饰也会暂保你们性命。”
“到时，我会出手。”
“至于剩下的事情怎么处理，完全看你个人意愿。”
余光瞥了一眼抬头看他的羽田，索亚的身体开始缓缓上升。
“好了，多的我就不多说了，我们下次再见。“
“等……等等！”
盯着索亚许久的羽田终于按耐不住地喊道。
他的脸上挂着急切，一点一点地爬到索亚的位置下方。
在他的后方，是一条离他越远，颜色越浅的红色痕迹。
“你能帮我复活我的弟弟吗？”
“我可以拿我的命来换！”
本想对羽田试试自己现在的力量的小曦愣了愣。
她原以为羽田那么激动，是为了在索亚的面前求饶。
看了看怀中的姐姐，小曦心中的情绪变得复杂。
“我说了，我现在并不具备复活人类的能力。”
对于这个忤逆自己的人类，索亚并不打算计较。
“况且，现在距离你弟弟死亡的时间太过久远。”
“你的弟弟就算活过来了，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羽田闻言，如同失了魂般，趴在地上。
他的气息越发微弱，失血过多，已经让他的身体不堪重负。
在得到索亚肯定的答复后，他彻底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
好不容易燃起来的希望破灭，让他的眼眸中再也没有了作为人类的生气。
淡淡地瞥了一眼羽田，索亚不再停留，消失在原地。
小巷重新恢复往日的寂静，徒留一对姐妹，以及一个将死之人。
“小曦……我们回家好不好？”
正当小曦正在犹豫，要不要对羽田下死手的时候。
小雨的呼唤声将她拉回现实。
看着自己姐姐略带痴傻的笑容，小曦心中的狠辣在此刻荡然无存。
“好，我们回家……”
她捡起地上姐姐的外套，将其披到姐姐的身上。
握住姐姐向她的脸摸来的手，调整姿势，将姐姐抱起。
也就在这个时候，五感有了明锐提升的小曦猜到了先前姐姐流血的原因。
心头一阵酸楚的小曦，对羽田再生杀意。
红色的眼眸竟透露出一丝红光。
“咱们家的小曦长大了啊……都能对姐姐用公主抱了啊。”
小雨的手轻抚小曦的脸蛋，动作分外轻柔。
呆呆地眼眸中，却透露着无暇的爱意。
一如从前，未曾改变。
“是啊，小曦长大了，以后，就由小曦来保护姐姐了。”
暴露在外的尖锐虎牙收回，小曦对索亚生出感激。
如果不是因为索亚，她恐怕就连抱起姐姐的力气都没有。
更别说像这样，抱着姐姐走路了。
至于羽田……
反正放着不管，他也会就这样死去。
她不想脏了姐姐的眼睛。
小曦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天空的云朵让出身位。
一缕缕阳光落入小巷，将小巷内的阴暗角落照亮。
一只只野猫逐渐出现在小巷中。
它们或追逐打闹，或在空调外机上享受难得的日光浴。
音色各异的猫叫声，此起彼伏。
然而，一众流浪猫中，却有一只黑白配色的野猫独自来到羽田的身边。
野猫湛蓝色的眸子，盯着羽田片刻，眼中透露出不似野猫该有的悲伤情绪。
他蹲在羽田的脑袋边，舔舐了一下靠近羽田一侧的前爪。
随后将前爪搭在羽田的后脑，闭上眼睛。
渐渐地，羽田的呼吸与野猫一起，消散在小巷之中。
呼……
一缕凉风掠过，带走温暖的思念。
犹如画卷末尾，笔者满足却又不舍的点缀。
明明已经感知到了自己的存在，却仍然没有选择求救吗？
房屋的上空，索亚的身影逐渐浮现。
在他的眼中，两个人类的纯白灵魂握着手，一点一点的地消散。
与索亚常见的不同，这两名人类，明明可以选择留下。
却一起选择了消逝……
想到记忆中的人类面对死亡时的混乱情绪。
索亚摇了摇头，他看向远方。
那里，一座直入云霄的神殿矗立着。
先前索亚强行镇压的力量，就来自那里。
身为恶魔，索亚对神殿并没有多少恶感。
相反，先前那股对他来说算得上是微弱的力量，让他有些熟悉。
乃至于，他生出了几分兴趣。
看了一眼快要上升至头顶的太阳。
索亚的身影先消失在原地片刻。
随后，他的身影又出现在了神殿的顶部。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身上残留着一缕缕油烟气息。
是的，他抽空回了一趟守怜家。
为优子和玄姬，以及刚刚回来的守怜做了一顿午餐。
答应别人的事，他一般不会忘。
诚信，是恶魔的优良品德。
“没记错的话……那群小家伙是在我之前被铲除的才对。”
站在神殿的塔尖，索亚摸了摸下巴。
他身上的围裙融入体内，属于他的力量一点一点地将神殿渗透。
这个过程十分顺利。
因为先前的抵抗力量已经在索亚强行镇压的时候消散。
现在的神殿内已经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