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圣寿在即,宫里又开始忙碌起来,新封的英宁郡主自然也在邀请的名列。陆青只能等参加完太后圣寿宴再前往云州。
陆青为寿礼头痛不已,她觉得这是因为自己不够富有,所以才会为这种事情烦恼。
陆长风瞧见她这副模样,摸了下她的头:“小事一桩。有师父在。”
只见他含笑将一个卷轴缓缓展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凌霜绽放的寒梅图,看到落款,陆青惊得睁大了眼睛。
“听闻太后爱梅。这是梅汝南的寒梅图,定能让太后大悦。”
“素闻东齐国的梅汝南擅画梅花,寒梅图更是千金难求,况且他已经多年不作梅花图了。师父你是如何得来的?”陆青十分好奇,平日里并不见陆长风吟诗作画,附庸风雅。
陆长风笑了笑,眼底却隐隐闪过一抹黯然,悠悠说道:“我母亲与他相识,故而有他赠予的画。”
“那便是师父母亲的遗物了,我怎能用。”陆青说着就要卷起画轴,自己还没到动用祖师母遗物的境地。
“无妨。”陆长风脸上神情略微不自在,顿了顿,道:“为师还有很多。”
陆青睁大了眼睛:“师父,你竟如此有钱。那你平日里对师兄……”
陆长风轻咳一声:“穷养儿富养女嘛。惯子如杀子,惹是生非,后患无穷。为了让他们自力更生,所以严苛了一点。”
“好啊。你们师徒俩现在说悄悄话都不避着我了。怪不得她的新衣裳都比我们多。我有时还要捡师兄的旧衣穿。真真苦命啊!”
陆鸣一脸悲愤地撩帘进屋,带着一身寒气。
陆青忙褪下手腕上的赤金石榴镯子还给陆鸣,“师兄,拿去买新衣裳去吧。我再也不打劫你了。”
陆鸣没有接,哼了一声道:“算了。你年纪最小,又是姑娘家,穿好看点也是人之常情。”
陆长风看着陆鸣这表现,满意地点点头,笑道:“你看,为师没做错,他们现在多好。”
陆鸣没有说话,心中却百感交集。
他自然不会埋怨师父,他们几个师兄弟包括陆青都是没有父母的孤儿。如果没有陆长风的收养,大概都会露宿街头前途未卜,又怎会因为这些琐事生了怨怼。
比起那些风餐露宿的乞儿或为奴为婢的孩子,他们幸运太多。
太后寿宴那天,小棠一大早就起来为陆青梳妆打扮。 陆青却神情慵懒毫不在意,兴致缺缺地说道:“我又不是去相看的,随意些就行了。”
小棠一脸愁容地劝道:“小姐,你都十七了,再不趁年轻美貌打扮打扮。该如何找个好夫君。”
“那便不嫁,待我回头立个军功,招个上门的夫君。重振陆家,光耀陆家门楣。”
陆青垂首摆弄着妆匣里的首饰,无意间翻出来一支红玛瑙海棠簪,是自己及笄那年,师父送自己的生辰礼。小棠瞧见了,顺手拿起为她戴上。
“这个簪子配小姐的衣裳正合适。小姐莫要胡说八道了。说不定今日就有哪家大人的公子瞧上小姐了。”小棠一脸期冀欣喜的神情,像是自己要被瞧上了一般。
陆青淡淡一笑,神情甚是不屑:“西施哪怕为国忍辱负重,最后也要担上红颜祸水的罪名。我不需要别人喜欢我,我活着本也不为讨别人喜欢,而是讨自己喜欢。嫁什么人都不如自己封侯拜相来的实在。”
“小姐,我瞧沈公子气度不凡,日后定能封侯拜相,你不如嫁给他,就是侯夫人了。”
“那也是沈家的荣耀,与我何干。”陆青轻声叹口气,就见小棠忽然皱起眉头:“小姐没有穿耳,如何戴耳环。”
“那便不戴,我也不喜欢戴那劳什子。”
陆青抬眸看向铜镜里的女子,鹅蛋脸薄施粉黛,一身红色织金交领襦裙,配上雪白的狐毛领羽缎披风,清丽中又带着几分英气利落,自有一种将门之女的风范。
陆青捧起装画的盒子往外走去,却在门边看到了默立的沈白,神情怔怔地立在檐下。
“沈大人怎么来了?”陆青笑问,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沈白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地答道:“无事。来看看你准备好了没。准备好了便走吧。”说罢也不等陆青,便迈步朝门口走去,出了大门直接撩袍上了自己马车。
陆青也上了马车,捧着手中的盒子若有所思。
到了宫门,便有宫人前来引路。沈白先行一步,心事忡忡,眉目间郁郁寡欢。
进了紫宸殿,陆青在宫人的引领下入座。旁边坐着的一位绯衣少女,看到陆青张了张嘴,目露惊讶,正是江离。
江离看向对面的江遥,见他神情平静,似乎并不意外。
看样子江遥已经知道陆青的身份了,江离心中忿忿,明明知道这姑娘身份竟然不告诉自己。
“我叫江离。”江离先开口道。
“我知道。”陆青淡淡一笑,“灯会上我们见过面。”
江离想了一下,恍然大悟道:“那天你与裴纪一起。”说到这她又开始搜寻裴纪的身影,果然看到身着紫袍的裴纪。裴纪与她视线对上,勾唇一笑,她赶紧移开视线。
真轻浮,一个男人怎么整日穿这么花枝招展,江离忍不住撇了撇嘴。
“对面是我哥哥,江遥,大理寺少卿。”江离朝着对面微抬下巴。
陆青不经意地看过去,江遥似有感应也回望过来,面容俊逸,眸光深深。只是陆青莫名觉得,这双眼睛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不同于裴纪的俊美风流,沈白的洒脱不羁,林苍术的温文尔雅,他身上独有一种沉静淡泊的风华气度。那一对 漆黑明亮的长眸,仿佛能看穿所有。
陆青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眸,客套了一句:“江大人年轻有为。”
“他们都这么说。我哥哥人很聪明的,就因为断案如神被调到京城。”
江离提到她这个哥哥似乎来了兴致,又继续说道:“就是性子太冷淡,所以到现在都没有成家。”
“他这么聪明,想成家了自然就能成家。”
“你怎么和他说话一样。他自己也说,想成家了自然就会成家。”江离噗嗤一笑,从言谈看是个率真坦荡的性子。
“太后驾到!皇上驾到!”
太监尖锐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众人顿时面容肃然,跪地叩拜。
今日是太后六十圣寿,太后精神状态倒是不错,许是因为常年礼佛,整个人面目慈祥又平和。
但是能走到这个位置的人,又岂是真正拥有佛心的人。只不过是为了打发漫长的宫廷生活,排解愁绪寂寞,寻找的心灵寄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