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遥微微沉吟,接着说道:“可惜了,那个程素言对沈白毫无吸引力。沈夫人找的棋子不怎么样。”
宝锋忿忿不平地嘟囔道:“我瞧着郡主比那程小姐好多了,沈夫人什么眼光。府里那么多干活的,还需要郡主亲自做女红么。”
江遥顿时忍俊不禁:“一个是选娘子,一个是选儿媳,自然眼光不同。”
“还好咱夫人豁达开明。”宝锋表情有一丝庆幸,自家夫人随性又豁达,不像这个沈夫人如此挑剔。
“我做的决定母亲也阻止不了,这么多年我刻苦勤奋的意义就是如此。”
江遥思忖中眸光微动,世家子弟不学无术的比比皆是,只能在父母的庇佑下享乐,被家族左右,一旦家生变故,焉能生存。
“以后少夫人进了门,管家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再找几个可靠的帮手,难办的事可以问我,少烦她。”
江遥将身子靠在椅上,手指轻叩桌面,神情慵懒地说道:“都是小事。督都府人多,够用。”
“遵命!少爷威武大气。我要是女子,都想嫁给少爷了!”
江遥嘴角微微抽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若是女子,我也看不上你。”
“少爷,你仔细看看,我五官不丑的,皮肤也很光滑。”
宝锋神情有些委屈,将脸凑上来,还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
“出去!”
江遥斜睨着宝锋,神情隐隐有一丝嫌弃。
当裴纪站在江府大门前时,神情微顿,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便闻到了从院中飘出来的烤肉香味,还听到了江离清脆的欢笑声。
炙羊肉!他精神一震,此时肚子似乎也空洞饥饿了许多。
他拉起门环上的铜锁叩了两下,一个小厮过来开门,见是他,那小厮脸上露出惶恐无奈的神情。
“裴公子,您怎么又来了?”小厮哭丧着脸。
裴纪晃了下手中的木匣子,轻咳一声道:“这次的礼物你家小姐肯定喜欢,今日本公子要亲自交给她。”
裴纪说罢便闪身进了门,小厮追在后面喊道:“公子,你这是私闯民宅啊!”
绕过影壁进了院子,裴纪看到眼前的场景微微一愣。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中,江遥正神情认真地烤肉,一个小泥炉上还煮着热茶,茶水已烧开了,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江离和陆青两人正言笑晏晏,品着热茶,看见裴纪出现在院子里,眼神都十分惊讶。
“哼!有此等风雅之事竟然不叫本公子,还好本公子鼻子灵,闻着味就过来了!”
“你又来做什么?”江离秀眉微挑,没好气地说道。
江遥笑了笑,道:“既然来了就一起吧,裴公子。”
裴纪面露欣喜,缓缓坐到了江离身旁的杌子上,笑道:“江大人果然会做人。我正好还没用饭,也饿了。”
江离撅着嘴哼了一声,裴纪赶紧献宝似的将木匣子呈上。
江离蹙眉问道:“这又是什么?”
“一个好东西,你自己打开瞧瞧。”
裴纪神秘兮兮的表情吊起了江离的好奇心,她将茶杯放到小桌上,面无表情地接过木匣子,轻轻打开盖子。
“哎。”江离惊呼一声。
只见匣子里竟然蹦出一只木头雕刻的小猪,小猪被雕刻的栩栩如生。匣子里设有机关,每当匣子打开时,小猪便会突然蹦出来。
“怎么样?这次的礼物好玩吧?”裴纪一脸期待地看着江离。
江离撇撇嘴,淡淡说道:“还行吧,有点趣味。”
“那这次应该能收下吧,抵顿饭钱。”
裴纪勾唇一笑,拎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江离没有说话,只是又接连开了两次匣子,算是默认了。
裴纪心中愉悦,望向低头烤肉的江离,还有一旁默默喝茶的陆青,眼神渐渐变得意味深长。
唉,那块榆木!人家这边都开始围炉煮茶红袖添香了,那边还借酒浇愁呢。
宝锋又端来了两壶酒和一些蜜饯点心,笑眯眯问道:“这红茶是晋州祁山红茶,郡主喝着觉得可还行?”
“不错。醇香四溢。”陆青微笑着赞道。
“郡主喜欢就好。这是晋州特产的果酒,清香甘甜不醉人,女子喝再适合不过。这蜜饯也是晋州特产,都是我家夫人派人送来的,回头给郡主和裴公子带些。”
裴纪在心中不禁哀叹,这是借着自己光明正大送礼呀。沈兄,不是我不帮你,兄弟实在是无从帮起。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裴纪话接的很痛快,他脑子一向灵活,有东西不要白不要。
几人吃肉饮酒,谈笑风生,气氛很是融洽温馨。
江遥一直在默默忙活着,裴纪却是大言不惭地只顾吃吃喝喝。
江离忍不住嘲讽:“你一个公子哥,竟然让朝廷命官为你烤肉,脸面不小!”
裴纪呵呵笑了两声,神情毫不在意:“谁让我是客人呢,哪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
江遥嘴角含笑,起身为陆青斟茶,袖中却不慎掉出一样东西。
几人不自觉地都看过去,看到那落在地上的一抹红色,竟是一条红色发带,而且似乎是女子所用。
裴纪的眼神顿时变得耐人寻味,江离盯着发带,张张嘴说道:“哥哥,这不是……”
江离欲言又止,只是默默看了一眼陆青。她真不知道自己哥哥还干过这事,私藏女子之物。
江遥神情只微微一顿,便若无其事地弯身拾起发带。他神态自若地又重新塞入袖中,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
陆青却是怔住了,那条红色发带上还有小棠绣的梅花,是自己的没错。
她记得当时因忙着救人不慎遗落在小清河河边,怎么会在江遥身上。难道他当时也在场,所以被他捡去?关键他捡女子发带做什么,又没见他用过发带。
江遥面容虽淡定从容,耳尖却已悄悄红了。捡东西还私自珍藏这事确实不光彩,不过他最近总做不光彩的事,已经习惯了。
他悄悄看了一眼陆青,见陆青正吃着东西似乎并未在意,心中不禁忐忑。她发现自己心思了么?
暮色降临,皓月当空,银霜遍地,裴纪先起身告辞。
宝锋将一个木箱搬上马车送陆青回去,马车即将开动时,江遥突然挑帘而入,笑道:“你饮了酒,离儿不放心,让我送你回去。”
他说罢也不等陆青回答,便撩袍坐在陆青身侧。
陆青只好说:“那有劳江大人了。”
寂静的长街之上响起急促的马蹄声,陆青撩开车帘,一人一骑飞快掠过。
“去往皇宫的方向。军情急报。”身旁的江遥神色凝重,目光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