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衙门之后，南榆和秦十安本来想直接回后院休息休息，但正好听到衙役来通传，中午打捞出来的尸骨已经被仵作们组装好了，遂又跟着杨修和赵巡一起去了敛尸房。
敛尸房里，一张张木板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十七具尸骨，有的缺了几根肋骨，有的腿骨断了一截，有的头骨缺了一块，场面甚是“壮观”。
杨修看着这一具又一具排成排的白骨，敛眉询问，“这些尸骨可有看出什么？”
一个年长些的仵作走出来，对杨修恭敬行了一礼，“见过杨大人，经检验，这些尸骨都是女尸，年纪大约都在十五岁到十八岁，致命伤还没有找到，不过可以推测出死亡时间都在半年以内，但是其中有些尸首比较奇怪，有些死亡时间大概只有一个月不到，正常情况下，一个月不到的尸首是不会完全变成白骨的，再加上河底温度低，应该保存更完整些，不应该是现在这样。”
杨修眉头紧锁，凑近其中一具的骷髅头，看了眼颅顶，唤了仵作过来，“头骨上这种圆形的孔是什么？”
仵作仔细端详后，也有些疑惑，“圆孔周围有延展性的裂纹，这……像是铁钉之类的钝器，插进颅内导致的。”
“你再看看其他所有尸体的头骨，是不是都有这样的伤。”
两个仵作将其余十六具尸首仔细查看一遍，惊讶不已，“回大人，除了头骨已经碎裂不堪的两具白骨，其他的确实每具都有，用尖锐物从百会穴钉入，半个时辰必死无疑。”
赵巡、南榆和秦十安三人皆沉默的站在一旁，心中不约而同的猜测这些尸骨便是这半年来丢失的少女们，被铁钉钉入百会穴，活生生剥下皮肤后，将尸骨抛弃在密林的河流里。
而今第十八个，还迟迟没有找到……
再拖下去，怕是不妙了。
杨修脸色渐渐黑沉起来，对在场所有人厉声吩咐，“所有人不得泄露此事半分，否则严惩不贷！”
杨修又安排了一队衙役去守着今日发现尸骨的那片流域，下令轮流看守，不分昼夜，若发现可疑的人，立即拿下。
这个第十八位女子已经被劫走三日了，怕是凶多吉少。
但至少还没有找到尸骨，既不见尸就代表还有一线希望。
待众人退下，外头夕阳已经西下，夜幕逐渐降临。
秦十安从袖口中掏出荷包，递给杨修，“这是从永宁谢家取回的荷包，大人过目。”
杨修拿起荷包，细细摩挲，手感相似度有八成，比普通蚕丝摸起来更柔软，但不及南榆二十五金买的那个扇面更丝滑。
杨修不由得沉思，这伙贼人制作的人皮制品已经不止在庆阳府售卖了，那便意味着他们也想要扩大作案范围。
他们如此丧心病狂的敛财是为何呢？
夜幕低垂，浓浓的夜色像一张巨大的手掌覆在庆阳城上空，空气中似乎都充满了压抑与惊恐。
第二日，用完早饭，秦十安随赵巡一同前去山林，重新绘制地形图，而杨修和南榆则随陶玉宣去见冯老板。
冯老板身材矮小，圆脸盘，宽宽的浓眉下边，闪动着一对精明、深沉的眼睛，特别在他看着别人的时候，眼神仿佛满是算计，俗话就是八百个心眼子。
南榆看到冯泽楷的第一眼便觉得此人肯定是个奸商，二十五金的团扇让她迟迟不能释怀。
杨修伸手抱拳走上前，语气客气，“冯老板财源广进。”
冯泽楷也抱拳回礼，“小兄弟客气，你们的事陶老板已经在信里同我说了。”
只见冯泽楷一脸为难看着陶玉宣，“陶老板实在抱歉啊，不是在下不想帮啊，实在是没办法，若是普通扇面，我倒是可以给你们引荐几家货源，可是你们想要这种好扇面，这货本就不多，我还是沾了好友的光，人家才愿意匀给我几扇，而且货源卖家也不让我们随意透露给别人的。”
南榆看着冯泽楷颇为难的模样不免心中发笑，其实就是怕他们开的铺子抢了他家的生意，这种逢场作戏的戏码，她从小跟着爹爹打理铺子时就见过了。
南榆在一旁立马装起柔弱，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冯老板放心，我们兄妹的铺子不在庆阳，不会抢您家生意，我们是河南府永宁县过来的，铺子已经在永宁城看好了，只是一直苦于没有好货源，这才求到您这儿来。”
杨修连连点头附和，“不如这样，咱们可以签个契约，您给我们引荐货源，到时候我们从那进的货，以卖出的价格分您一成，如何？”
陶玉宣闻言很欣赏的看着杨修，觉得杨修跟他一样不拘小节，跟那些为了蝇头小利争得头破血流的商人不一样。
南榆和冯泽楷皆震惊的瞪大双眼。
南榆不敢置信的看了杨修一眼，虽然这些都是为了查案的说辞，但南榆真的是个商人，代入一下还是会觉得杨修疯了，他没开过铺子不知道这一成价格代表着多少。
南榆满脸心疼，看向冯泽楷，“冯老板，这可就相当于我们铺子的一成利润，我哥开的条件冯老板可否考虑一番？”
冯泽楷是真被这个条件吸引到了，正常一个铺子的利润大约在四到五成才能将铺子持续开下去，杨修这是相当于要把一成的利润给他，而他只需要引荐一下，不会有任何损失，即可坐收一成利润，若是后期杨修的铺子利润可观，冯泽楷甚至可以自己就在永宁城再开几个铺面，将杨修的生意全部抢来，让一成利润变成全部。
冯泽楷的眼珠子提溜转了两圈，依旧装出一副为难的表情，“既然小兄弟都这么说了，而且又是陶老板引荐的，就凭我和陶老板的交情，冯某也定当帮一帮，方才小兄弟说的分我一成可是当真？”
杨修点点头，“当真，回去我就找人拟写契书，明日给冯老板过目，若没问题咱们当场就能签，官府留存备案之后你再带我们去进货也成，我们兄妹俩就是实诚，而且我看冯老板的面相乃是天圆地方的福相，定也是个实诚的人，咱们实诚人打交道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冯泽楷仿佛看傻子一样看着杨修，内心更是乐开花，“就喜欢小兄弟这种实诚人，冯某正好下午要去寻我那好友商讨一些事，正巧过两日便是约定前去订货的日子，届时冯某替小兄弟问问，可否带小兄弟同去。”
杨修抱拳感谢，陶玉宣见事情谈成了，十分开心，所谓达则兼济天下，真好，今日他又帮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