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姜川。
姜川到了外围，见到王两正斜坐在地上，而地上躺着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又转过身，掐着腰，不停地叹着气。
见姜川到了，一直站在角落的张有为凑了上来。
“队长，您来了。”张有为凑到姜川跟前，想要说话，又不知道说啥。
姜川白了张有为一眼，便不再看他，王两现在是全场的焦点。
王两把尸袋打开，放在一边，然后用力把那人的身体扶正。血污满地，王两用手尽力把属于她的东西归拢到身体里面。虽然时间并没有太长，但那些血基本呈半凝固状态。死人的血有一种难以描述的腥臭，王两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也没在意那些血污沾上自己的手和衣服。但边上的张有为、姜川，甚至所长见王两如此，还是有些接受不了，有些反胃，张有为差一点就要吐出来。
“张有为去问医生要副手套给二哥”，姜川用手半捂着鼻子，用手指了指张有为，又指了一下救护车。
张有为弯着腰正在干呕着，听到姜川说话，虽然不情愿，还是强忍着恶心往救护车那边去。
救护车边上的护士没等张有为到跟前，从车上拿了一副橡胶手套隔着警戒线扔在了王两的脚下。
王两看了一眼手套，也觉得自己徒手操作有些不妥，但现在手都完全被污染了，再戴手套也没有意义，撇头见姜川也站在边上，苦着脸给姜川挤出一点笑容，然后继续忙活。
头、胸腔、四肢都已经碎的不成样子，王两尽量把她整理平整，然后平托着把她装进尸袋。
终于整理完，王两舒了一口气，转身看向大家。事出不幸，而又被所有人敬而远之，幸好第一时间遇到自己，对死者是一个告慰，而自己能为自戕者做一些事，也算欣慰。念及此，幸福感竟然油然而生，王两忍不住笑了起来。
王两这个时候突然发笑，在场的人非但没有感到丝毫的幸福感，恐惧却像冲击波一样，把他们狠狠地往外推出了几步。
张有为更是夸张，直接躲到了姜川的后面。
“都是真的吗？都是真的啊！”
姜川甩开被张有为拉住的胳膊，往前走了两步对着王两喊“二哥，二哥。”
王两的神态并没有因为姜川的呼叫而改变，但我早就觉察到现场的诡异，想要极力地把王两拉回来。但把王两拉回来的并不是我，而是呼啸而来的一辆五菱宏光。
小陈和另一个民警从车上走下来，两人身上都穿着大白袍子。
“既然如此，那咱们这边就全交给二哥处理吧。”所长见车来了，王两又是这样的状态，能早一点了结这边的事早好。走到小陈的身边，把钥匙用纸包起来，直接扔给了王两。“二哥，这车以后就给您开了，您做过安保队员，知道这些事情要怎么处理，这里就交给您了。其他事情我这边来搞。”
王两接过钥匙，点了点头。
“把你家的钥匙也给二哥吧，让他去先打醮啥的，先消弭掉那些东西，暂时你就不要回去了。”见王两答应，所长转头又对那个死者家属说道。
本来英气逼人的男人，此时呆若木鸡，听见所长如此安排，他没有任何迟疑便哆哆嗦嗦从兜里拿出钥匙，也像所长那样直接扔给了王两。
王两接住，也冲着那个男人点点头。
见事情安排好，所长和小陈他们上了警车。那个男人见所长要走，左右看看，忙不迭地跟上去，直接挤上警车跟着一起走了。救护车也没迟疑，直接跑走了。
现在，现场只剩下王两、姜川、老何、张有为和那尸袋里的自戕者。
“川，不好意思啊！”王两给姜川道歉，虽然这事跟他没有关系，但被请过来就是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此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没有防止住，终归自己逃脱不了责任。
“二哥，说啥话呢，这跟你也没关系。只是你……”张有为给姜川说了王两刚接触尸体时候突然晕倒在地的事情，不免有些担心。“你没问题的吧？”
姜川本想说“你没事吧”，但是害怕王两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要是那样，自己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话到嘴头，改了。
王两摇摇头。
“我一会把她送走，你安排兄弟们把这现场处理一下”。王两说自己没事，但面色蜡黄，精神萎顿，“没事的，不用害怕，等我弄完了，再回来处理其他的。”
姜川没说话，张有为却在不停地点头。
王两上了面包车，见里面是都已经改装好了，除了两个驾驶位，后面焊了一个大铁箱子。发动车，王两和车开到合适的位置，然后打开后门，把尸袋扛起来。这女人瘦削，根本没有多少分量。王两小心翼翼地把尸体放到后面的箱子里，没有任何迟疑，发动车子往死山的方向开去。
见车子走远，姜川电话叫来老何他们，拉来清洗机，开始洗刷地面。他们都是有经验的人了，一定要尽快地消除痕迹。第三位自戕者，事情很严重了。
面包车穿梭在城市里，已经过了12点，这个没有夜生活的城市，此时十分安静，高架上亮着的路灯越是明亮，越彰显了这城市的虚无。
面包车是特殊牌照，在这座城市里有超过所有车的权限，王两把车尽量开快，一方面是想尽量消弭可能的影响，另一方面想要让盒子里的人早一点入土为安。
下了断头高架，明亮的世界一下子变的漆黑无比，这是进入到了死山的区域。有车，方便多了，王两对这里的路非常熟悉，虽然这地方已经不太有像样的路。
不久前，王两在山顶上挖了一个大的土坑，去山顶上面，反倒方便，车可以开到上面的一处平台。
按规矩，王两在入殓新尸体的时候，需要先去山上的每个坟头都告慰一遍，即便不跑完，新坟的周边也必须一一跑遍。可是早点回去是最为关键的，流程能省则省吧。
面包车到了平台，王两突然感觉有些异样，在山的另一边，好像有几条光柱。王两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山顶，看见在远处有几辆卡车正在开走。
好些年了，这倒是第一次见，在这死山之上能见到一些生气，倒是非常好的事情，应该是之前封闭的国道开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