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合照唤起了万馥奇有关于“尤纳斯”为数不多的记忆。
他记得拍摄这张合照的时候，尤纳斯想要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很讨厌，所以侧身闪躲开了。
因此那张照片里，他才会阴沉着一张脸。
但尤纳斯这个人好似没什么羞耻心，想搭他肩膀的动作落空的下一秒，就扭头对着镜头，大笑着比起了胜利的手势。
他和尤纳斯都是enigma性别的潜在分化者，因为这种性别的相关资料极其罕见，所以很多研究都无法推进。
当时得知万馥奇的分化倾向后，万家就决定投资建立一个针对enigma这一性别的科研团队，以防万馥奇在未来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因为技术缺失而得不到妥善处理。
团队筹备之时，尤纳斯的父亲主动与万家联系，称自己的儿子也是enigma潜在分化者，想要与万家一齐建立这个科研团队。
考虑到尤纳斯与万馥奇同龄，又同为稀有的enigma潜在分化者，为扩大数据采集范围，万家同意了尤纳斯父亲的请求，两家人共同创建了专攻enigma性别的科研团队。
虽然同是研究对象，但因为距离问题，万馥奇和尤纳斯在十岁之前，并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十岁那年，科研团队取得了一些阶段性的成就，而且万馥奇和尤纳斯即将步入青春期，可能会迎来一些身体上的变化，所以科研团队召开了一场研讨会，邀请了两方投资人，和两位研究对象出席。
那是万馥奇和尤纳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碰面。
尤纳斯与万馥奇的性格截然不同，他仿佛对周边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心，甚至连万馥奇的瞳色都能让他追问不停。
在安静的白楼中长大的万馥奇，从来没见过那么聒噪又话痨，并且毫无边界感的人。
特别是在听取报告的时候，尤纳斯的嘴就一刻都没停过，绿色的大眼睛滴溜溜地将在场的每个人都细细打量了一番，然后又自顾自地开始和万馥奇分享着自己的生活琐事。
最后烦的万馥奇摘掉了助听器，才算是把那些碎碎念屏蔽在外。
但不得不说，对于十岁的万馥奇来说，那些碎碎念要比冗长无聊的报告更加有吸引力，至今他还能记得尤纳斯在他耳边念叨过的话。
他有二十六个好朋友，每天都会陪着他一起玩。
他最喜欢的是一个叫v的男孩儿，在他心目中，v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人，他每天都想和v赖在一起。
他和v还一起养了一只小狗，是捡来的流浪狗，v很喜欢，所以他也喜欢。
但他又觉得那只小狗夺走了v的爱，所以他很困扰，犹豫要不要杀了那只小狗，再骗v说，小狗走丢了……
万馥奇的记忆到此结束，因为说到这的时候，尤纳斯就已经贴在他的脸上，眼巴巴地问他到底要不要杀了那只狗。
他实在受不了这种骚扰，就摘掉助听器装聋子了……
研讨会之后，他就没再见过尤纳斯。
没过多久，尤纳斯的父亲停止了对科研团队的资助。
紧接着科研人员大规模辞职，万家不得已解散了科研团队，只带回国了几个骨干，继续之前未完成的研究。
任万馥奇如何猜，他都没猜到这个十岁时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孩儿，是想夺走李卯性命的罪魁祸首。
他看向柯庭，皱紧眉头道：“所以李卯和尤纳斯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在万馥奇心中，李卯还是秦观澜塑造的那个土生土长的柳城混混。
他不知道这两个身份地位悬殊，甚至都不在同一国家的人，到底有什么非要致人于死地的怨恨。
话已经说到这了，柯庭便一股脑儿的把李卯的事儿全给抖了出来。
“尤纳斯当年退出研究，是因为青春期开始，他的身体发生了异变，体内的分化数值紊乱。”
“尤纳斯的父亲有意隐瞒这件事情，所以退出了科研团队，并高薪聘走了当时接触过尤纳斯数据的科研人员。”
“尤纳斯的家族非常崇尚enigma这一性别，在尤纳斯母亲怀孕时，服用了大量禁用药物，用以增加胎儿转化为enigma的几率，这也对尤纳斯的身体产生了不可逆的副作用，他的转化概率一直不稳定，在上下浮动。”
“所以为了稳固尤纳斯的转化率，尤纳斯的父亲挑选了二十六名有百分之九十九以上几率分化为优质alpha，并和尤纳斯基因匹配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孩子进入组织，作为尤纳斯的活体引导信息素，在尤纳斯成年成功分化后，选出一人，和他完成标记行为。”
“这次暗杀李先生的人，就是这个组织的成员，组织名字叫做和平鸽，是尤纳斯家族一直在背后运作的地下杀手组织。”
“李先生曾是和平鸽组织的一员，现在‘李卯’的身份，是秦观澜为他塑造的假身份，之前查不到这些信息，也是因为秦观澜的的存在。”
“当时被选中的那二十六个孩子，都以一个字母作为代号，那天的第五人就是尤纳斯身边的代号w。”
万馥奇看着那张儿时的合照，锐利的蓝眸紧盯着那个比着胜利姿势的金发男孩儿。
这时，柯庭毫无任何感情掺杂的陈述，又在病房中响起。
“李先生也是当年被选中的二十六人之一。”
万馥奇微怔，猛地抬起头看向柯庭。
柯庭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继续道：“成年后的尤纳斯分化失败，虽然性别定位为enigma，但他没有信息素，也闻不见别人的信息素，他唯一能闻见的，就是那二十六人之中代号v的信息素味道。”
柯庭停顿了一下，镜片后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万馥奇。
他声音小了些。
“李先生…在和平鸽组织里的代号是…v…”
这句话犹如一颗巨石，砸进了万馥奇的心湖。
v…
所以那个时候，李卯就以“v”的名字出现在他的世界中了…
心中久久不能平息的涟漪，让万馥奇不得已重新审视那张合照上，尤纳斯的胜利手势。
不知道看了多久，万馥奇才将目光从那张合照上移开，他淡淡开口问道：“能联系上他吗？”
柯庭闻言拿出自己的手机，点触几下，递到了万馥奇的面前。
“今早尤纳斯给您发了一封邮件。”
万馥奇接过手机，读完邮件的内容后，看向病床上的李卯。
他烦躁的情绪明显得到了些化解。
万馥奇起身对柯庭道：“先安置好李卯再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