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一场小雨,地面都是潮湿。
夜里雨声滴答打窗,淅淅沥沥的雨点极有韵律。
晏殷耳边听见的却是别样的声音。
他眼前回到了浴池中央,在那雪白池水中身体愈发反常。
池中没有旁物,只有奇怪的兔子在他眼底底下扑腾不休。
又白又软的兔儿泡在水中,不知何人在它们身上盖了一层透明薄纱,打湿之后既暧昧,又朦胧。
雪白的池水荡漾,兔儿嫣红的一点鼻尖便要浮出水面,却在将将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之前又没入雪白池水之下。
兔儿被池水淹得无法呼吸,上下扑腾得愈发厉害,想要往岸边逃去,偏偏上岸后却又露出了雪白饱满的兔尾巴。
中间勾勒着一条雪缝……
让男人终于忍无可忍地将这只兔儿耳朵捉起,捏在掌心里,似乎想要将它揉碎,又好似想要将它含入口中茹毛饮血般生吞活剥。
梦境于寅时被中断。
晏殷披散着长发推开窗,外面天色都仍旧浸于无尽的暗色当中。
他指尖沾染了浊色,却并不急于唤人进来为他更衣。
而是慢悠悠地将手指放入一盏翠绿茶水中,让那冰凉透骨的茶液将一些东西的温度降低下来。
梦里的兔儿自是惹人怜爱。
可惜现实中,兔儿的主人却是一个满口谎话的小骗子。
晏殷由此便好似陷入了一些奇怪的困境当中。
他的恶劣本性固然令他想要将梦中那只险险淹死的柔弱兔儿握入掌心蛮力蹂|躏。
可脱于本性的他,又好似从中看见了自身不可免俗的下流品性。
可见男人的天性便是肮脏污浊。
再是爱洁、再是衣冠楚楚,都不过是为蒙昧世人所作出的伪善皮囊。
就好比一只狼之所以要披上羊皮,绝不是为了成为无害食草的羊。
而是为了让那羊羔茫然无知地主动靠近它,自觉送入它口中,让它避免暴露出食肉动物的丑恶嘴脸,而可以姿态优雅地将那羊羔舔舐上自己的气味,再一点一点拆吃入腹。
只待天色终于大亮。
温辞才进来同此间主人汇报。
一切都如晏殷所料,天一亮,那兔子的主人便迫不及待地想要携带那来路不明的小兔崽儿一同逃离出宫。
“将人带进来吧。”
晏殷更衣之后,又信手将桌上茶液浇灌在盆栽的土壤当中。
织雾进来时,便瞧见那只润腻如玉的粗长手指捏着一只茶碗倒扣在盆栽下。
她指尖握紧,知晓晏殷这次必然不会让她轻易蒙混过关。
晏殷坐在檀色木椅之上,却并不急于为她定罪,只语气温润地询问:“你昨日手臂上有什么?”
昨日不去捉她,不是她跑得快。
而是她面前的太子殿下捉住了她,也许会发生不太好收场的事情。
到时候,她难免要感到难堪。
果不其然,对面的美人听见他一上来便问中了要
害,卷曲眼睫微微一颤,而后便抿着嫣红唇瓣一声不吭地走上前来。()?()
织雾当着男人的面,主动卷起了袖摆,露出一截雪白无暇的手臂,轻声回答:“殿下说得什么我也不是很懂。”()?()
“却不知殿下以为我这手臂上有什么?”()?()
晏殷瞥了一眼她雪肤腻嫩的手臂,叩击桌面的指节微微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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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徐不疾道:“昨夜霍羡春同我说,他这里有一种可以破坏一切伪装的药水。”
“霍羡春在七日之内便会取回宫来。”
在这之前,她不可以离开宫闱半步。
晏殷给过她最后坦诚的机会。
但她千不该万不该,总想要利用到太上皇的头上去。
宫里的流言很难制止,扩散开来,除了用真相或其他风头更盛的事件掩盖,否则最终都会传到太上皇的耳中。
也许晏殷当时真的眼花看错,有也好没有也罢,这些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但太上皇病体未愈,不管他老人家能不能接受自己宠爱的晚辈是一个未婚先孕的母亲,晏殷都会在对方知道之前,将这麻烦彻底掐灭。
“在这之前,顾小姐这几日不得出宫门半步,至于那个孩子……”
织雾心口猛然悬起,快速打断,“殿下,她只是一个孩子。”
晏殷口吻满不在意,“那就要看这个孩子有没有破坏后宫的规矩。”
言下之意,大有一股为了维持宫规,绝不容情的冷漠意味。
织雾心头一窒,比谁都清楚一旦让人知晓这孩子是哥哥和姚贵妃的……
顾家即便再是受宠,即便太上皇再是护着顾盼清,那哥哥、姚贵妃还有杏玉,他们三个人都是必死无疑。
而这样的结果正是织雾思忖了一整夜都不愿发生的事情。
她不愿哥哥在她眼底下再“死”去第二次。
美人似乎瞬间便充满了无措情绪,竟张口便想要软声恳求:“倘若我求殿下……”
晏殷却一副极好修养的模样,并不落井下石,只是仍旧面色温润,口吻恍若认真问她:“你可以拿什么来求?”
周围其他的下属看起来眼神似乎也多了一份讥诮。
昨日她那么着急撇清他们不是夫妻的关系,眼下会不会有一丝丝的懊恼和后悔呢?
哪怕太子殿下比起旁人看起来良善太多,看起来似乎是个极其宽容的人,甚至也可以接受她来求他。
可她得拿出什么样的条件,才能求得动这位冷心冷性也什么都不缺的太子殿下呢?
织雾自知自己什么都没有,反倒假千金的把柄握于他的掌心。
再交谈下去,反倒是自取其辱了。
……
织雾从那东宫出来时,也许是昨夜没有睡好,又也许得了对方几乎悬于头顶利剑般的威胁,身子都好似经历了一场恶仗,略微有些乏力。
她在得知霍羡春手里有可以去除伪装的药水瞬间,也曾想过动用什么法子毁掉这守宫砂。
毁掉守宫砂的办法容易,只需寻个男子
亦或是自己动手就足以……
可在这件事情中℅()_[(.)]℅4℅&?&?℅()?(),
守宫砂存不存在都已然成了一个表面印记。
重要的是()?(),
她要如何在晏殷可以揭穿她之前()?(),
让所有人都认为()?(),
即便太子拿出了铁证说她臂上有守宫砂,也无法相信她真的会是未经人事的闺阁少女。
在不被准许出宫的日子里,织雾表面上自是做得安分守己模样,可内心心急如焚。
偏偏在这个时候,后苑的云舟给她带来了新的任务。
倘若上一次只是瑾王对织雾的考验,那么这一次,瑾王要求她除掉一个人,便是极认真的要求。
“是宋曜生,此人是宋良之子。”
宋良便是晏殷安插在他们在东洲豢养私兵营地里的人。
宋良是个人才,瑾王想要用他,所以……决定杀了他的儿子。
“宋良相信他的孩子是被太子害死,他就会服从瑾王,若觉得是瑾王害的,那么极端的恨意也会让他短暂地归顺于瑾王。”
瑾王只要用他一时,所以无所谓他后面会不会背刺。
眼下,织雾负责除掉宋曜生这个人就足以。
云舟又说:“宋曜生的父亲固然高洁,但宋曜生背着他父亲私底下恶事做尽,小姐除掉他,完全不必感到罪恶。”
织雾微微僵住,见他似乎察觉到什么,不由轻声道:“我……我本来就很坏,怎会感到罪恶?”
云舟弯唇笑了笑,突然走上前俯身靠近于她。
织雾只当他在试探什么,犹豫了一瞬也并未避开。
接着,才瞧见他在自己上方极近的位置颇为好笑说道:“是吗?”
“那我用这张丑陋的脸靠近小姐的时候,小姐应该很生气地赏我一个耳光……”
而不是,完全不会挣扎反抗,好像就要被他欺负成功的笨蛋模样。
织雾发觉他是这个意图,顿时脸颊一热,这才退后避开了彼此贴近得略为逾越距离的面颊。
“可我们是朋友……”
她对朋友防心低了一些,也该是极正常的事情。
云舟诧异,“下人和主子也可以做朋友吗?”
他眼皮下的美人却很是笃定点头,“可以的。”
云舟若有所思,反倒问她:“小姐这样说……莫不是想勾引我?”
织雾听得这话眼皮蓦地一跳,竟觉隐隐耳熟。
发觉她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态,云舟耸了耸肩,“我个人认为,男女之间不存在纯洁的友谊。”
织雾与他观点不同,自然不能认可。
“可见这只是你个人的偏见。”
“是吗?”
云舟笑道:“那小姐还是和别人做朋友吧。”
言下之意分明是在警告织雾,若再将他当做朋友,他也只会默认她在勾引他。
他这样说,有意要疏远织雾的心思昭然若揭。
织雾虽不解,但也暂且无暇去深究。
只是要除掉宋曜生……
织雾记得原身似乎借助了一场宴席才得以完成?
而这件甚至不需要主角出面的旁支剧情,自然更是一笔带过,根本毫无内情可披露。
即便如此,织雾眼下却也只能先搁置下这个任务,得想办法出宫去找太上皇。
眼下在想要保住杏玉这件事情上,她几乎别无选择。
太上皇是原身最大的靠山,织雾若能借此护住哥哥和杏玉的安全,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
云舟带来的新任务无疑从另外一种角度提醒了织雾检查花瓣进度。
在按照剧情治好了曲晚瑶后,可腕上提示进度的花瓣变化却极其小。
因而织雾不由暗暗揣测。
她这次即便按照瑾王的吩咐除去宋曜生,花瓣染红的进度多半也不会太快。
甚至印象中,唯一一次花瓣染红进度极大的一次,便是她伤害了书中的主角太子晏殷……
织雾想着忽然神情怔住。
除了瑾王眼下交给她的任务外,在后面的确是有还有一处需要伤害晏殷的剧情存在。
但……难度几乎极大。
就在原身被揭穿假千金身份之前,被太上皇册封为郡主之后,利用太上皇这个软肋,曾伙同瑾王陷害过晏殷成功一次。
和先前桃花村的意外不同,身体上的折磨对于太子而言完全不足一提。
甚至为了照顾太上皇的心情,晏殷都能暂且留下原身一条性命。
可反派就是反派,作死几乎也是天性。
发觉伤害太子的身体毫无作用,于是在下一次,顾盼清不仅没再动太子半根头发,反而还将对方关进了一只巨大的铁笼当中,用上一系列羞辱性的手段对他进行精神上的折磨。
让他一个曾经被万民敬仰、被世家子弟都为之孺慕的太子殿下,如金丝雀一般关入铁笼中一扫清贵尊严,乃至想要折碎其傲骨……
这想想都仿佛是难于登天的事情。
眼下织雾自己人甚至都还控制在东宫主人的手心里。
她宁愿换一种让他尊严扫地的方式,都不敢去想这样对他的后果会有多可怕……
而事实就是,在这件事情过后没多久,原身就死了。
死状极其凄惨,比瑾王下场还要更惨。
若织雾想要在这副身体死期到之前将花瓣全部染红,就得按照自身恶毒女配的属性去伤害太子男主成功。
在织雾心情复杂思考着后续的进展时,沉香这时候匆匆进了屋太子今晚要去国师府参加国师的寿筵。()?()”
“小姐不如趁他不在,偷偷溜出宫去??()???*?*??()?()”
织雾下意识摇头反驳,“不行……()?()”
晏殷去参加寿筵根本不会放松宫中守备。
但很快,她忽然想到了一个极其关键的线索。
晏殷和国师……
他们二人之间的剧情虽然与织雾无关。
但织雾对话本上仍旧有所印象。
国师作为除了瑾王以外的另外一股反派势力,在寿筵之后没几日,便被太子悄无声息地绞杀在了
百花楼中。()?()
要说起这位国师,便不得不提起一些陈年旧事。()?()
在上回撞见晏殷饮鹿血酒时,织雾心中便隐隐猜到了什么。()?()
当年顾盼清的母亲,丞相夫人怀秀曾一度未婚先孕。
▼想看缠枝葡萄写的《背刺太子后她死遁了》第 26 章 她得想办法羞辱他吗?请记住.的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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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太上皇便受到了不小的刺激,偏偏当时皇帝和丞相几乎同时跑去向太上皇承认这孩子是自己的。
两个人都愿意做孩子的父亲,可最终怀秀选择嫁给了丞相。
而皇帝自打怀秀产女病逝之后,便再也没有上过朝。
皇帝迷信佛法道法,近乎痴狂地相信人有轮回,怀秀亦该有。
可太子晏殷却与他截然相反,从不相信鬼神之说。
那位国师大人便是通过让皇帝服药见到怀秀,这才让皇帝此后数年都对他唯命是从。
可国师的野心却远远不满足于此。
他让年幼的太子晏殷拜他为师,甚至自晏殷幼小时便将人带进花楼。
让年幼的太子在旁边观看他与花娘行欢作乐,一边听那淫靡之声,一边同晏殷传经授道。
国师令太医教授太子活剖兔皮,又令太子自幼修仙。
太子一一听从,且学了他那歪邪道法,比他都更会举一反三。
长此以往,太子年纪轻轻便已经擅长歪邪心术,使得国师喜爱不已,后来竟真心将太子当做亲传弟子。
因而在晏殷成年之后,国师又以鹿血酒磨炼他。
考验太子是否能够离成仙更近一步,须得饮下鹿血酒后,使得兴致蓬勃,却要控制着不勃不发。
行违背人性、倒行逆施之法,太子往往都能够令国师大为满意。
直到最后一次,国师让晏殷饮了鹿血酒后,便要奖赏他与三个女子轮流交欢,并称此为吸收女子元阴的修炼功法。
国师深谙男子品性本劣,只当自己大大奖赏了太子,对方只会对自己感恩戴德。
不曾想,只这一次,太子面上欣然接受后,却直接让手下人手起刀落杀了皇帝派来保护国师的侍卫和眼线后,直截了当地取了这位教导他十几年的“师父”性命。
国师盘踞于晏朝十几年,势力早就深扎庞大。
晏殷杀他显然需要动用手底下不少得力下属。
为的就是让那国师惨死之后,可在皇帝眼中还是安详离世,不走漏半点风声。
能够在一场对国师府的屠杀之后还维持表面风平浪静,可见这位东宫太子在京中势力也早已不可小觑。
倘若没有太上皇这块软肋存在,晏殷显然早有万种见不得光的手段可以直接除掉那沉迷旧爱的昏庸皇帝父亲,直登帝位。
因而……
织雾须得抓住这日东宫势力松懈的难得机会,浑水摸鱼出宫去找晏殷唯一不会轻易忤逆之人,太上皇。
*
只说这日,宫中仍旧一如既往风平浪静。
涂奚口中叼含着一根草,对于太子殿下独独将自己武力值如此之高的下属丢在宫中看守那顾小姐,心中早已不满多时。
偏偏这时,
那位顾小姐身边的宫女却匆匆跑来,泪眼汪汪寻人。
“不好了……不好了……()?()”
涂奚掏了掏耳朵,语气懒散,“怎么了,你家小姐死啦?()?()”
沉香顿时“呸()?()”
了几声,“不是的,我家小姐没死,但……但她掉进了一口枯井里,我害怕……?[(.)]???@?@??()?()”
涂奚脸色微微一变,顿时问她:“掉哪里了?”
他这样关心倒也不是因为担心顾小姐会死。
而是觉得她得罪他们太子殿下得罪的那么狠,就这么死了,太子回头折磨谁去?
他带着人就要过去营救。
却不曾想,另一边,织雾早就扮成了宫女从后门离开后,走出了极远一段距离。
许是运气使然,织雾朝着宫门方向离开,竟一路都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偏偏到了宫门之前,却突然在宫门处同样看到了疑似东宫守卫的身形存在。
织雾不由微微僵住,自己手中事先准备好的出宫令牌多半不会出现什么纰漏,但……难保东宫的人不会不清楚她的模样。
在她生出犹豫之际,这时突然有一辆马车自身后驶来。
马车上一个穿着鲜亮的年轻男子诧异打量织雾,“哟,这不是顾小姐吗?”
织雾抬头看去,发觉对方是个生面孔,正迟疑此人是谁时,便听他自报家门道:“我是平昌伯世子呀,顾小姐该记得我才是。”
他笑得极为轻慢,打量织雾的眼神极其冒犯。
“顾小姐打扮成这样是想出宫去吧?”
织雾只作寻常语气,“难不成你能帮我?”
她话里隐隐的质疑似乎让对方略有些急眼,“我当然能啊,不过……”
他说着又慢吞吞地笑了起来,“上回请顾小姐喝茶顾小姐都不肯给我面子,不如这次我帮了顾小姐,顾小姐也陪我去喝口茶如何?”
织雾原还犹豫,在察觉他马车上的标志,竟就是那宋府标志,很快便猜到他也许就是宋良之子宋曜生后,心头蓦地一跳。
她不动声色地朝门口的方向扫了一眼,随后似乎下定了决心点头答应,“好,世子既然愿意帮我,我自然也会给世子这个面子。”
她变得如此好说话,顿时惹得宋曜生大喜,当即让人拉织雾上了马车。
乃至到宫门口时,守卫照常要拦截马车检查。
宋曜生似乎习惯了和这些人打交道,他笑嘻嘻地隔着窗户同这些人闲聊之际,却忽然捉起织雾的手,捏于掌心慢慢揉抚。
织雾见状呼吸微窒,正要挣脱,却被他略显狎弄的眼神扫视,见他扭头对她无声做出口型:出声儿就会被发现。
于是下一刻,在对面的美人顿时僵住了手指,未再挣扎。
宋曜生更是心情大好,将那软嫩的小手揉了又揉。
他笑嘻嘻地同他们调侃了几句之后,又以公事要紧,便匆匆出了宫门。
大概他与他父亲皆属东宫阵营,那守卫竟也没有太过严苛。
待出了宫门,织雾再抽回手,那宋曜生也全然都不在
意()?(),
只抬手搂住怀里一名女子()?(),
颇为得意地望着织雾笑道:“怎么?()_[(.)]?13??????()?(),
顾小姐对本世子的本事可还满意?”
织雾瞧见他怀里的少女哭哭啼啼()?(),
脸上还有被掌掴过的指印,心头隐约猜到什么。
她只觉掌心里皆是他肥厚手掌油腻的不适感,面上却只做出无所谓的模样,生涩地尝试用原身语气同他交流,“宋世子要去哪里喝茶?我却没有太多时间陪你耽搁。”
宋曜生闻言却笑得愈发轻佻,“自然是好地方。”
他捏起怀里颇不情愿的少女抬起下巴亲了一口,便仰头闭上眼睛开始哼起小曲。
此人竟同云舟描述的品性全然一致。
他父亲宋良是东宫一名极得力的下属,若宋曜生这个独子死了,对在外为东宫尽心尽力都不肯屈服的宋良来说,也许的确是一剂极大的冲击。
宋曜生是个品性恶劣的,所以他当然不会带织雾去什么正经地方。
而是将人带进了百花楼。
他侧头扫了一眼这位刁蛮任性的顾小姐后,发觉她竟毫无意外,对这百花楼既无恐惧,也不新奇,面色平淡的模样反倒像是嫌他拿不出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心头更觉有趣。
“顾小姐果真见多识广,来花楼这种地方也不觉得刺激?”
织雾哪里不觉得刺激?
他来的百花楼完全是晏殷今日要弄死国师的那间花楼。
他会选这个地方也绝非巧合。
旁人内心敬仰太子,多半会学习言谈举止,擅长之道。
宋曜生则就学太子嫖宿同一个地方,以此向对方学习。
织雾心里门清,可面上却不显露分毫。
毕竟原身也是个入过花楼还被点上过守宫砂的人,便是原身在此多半也只会觉得不屑。
“宋世子不觉口渴,我都觉得口渴,若再不让人端茶上来,我便要走了。”
她心慌意乱下便想趁机转身离开,却被那宋曜生连忙抬手拦住。
宋曜生赔笑道:“顾小姐切莫着急,我这就带你进去喝茶,让你喝个够。”
他说罢便有老鸨迎上前来。
宋曜生让老鸨将他惯用的那间厢房腾出来,接着便将人带去了厢房之中。
一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雅间里,四周飘着颜色鲜妍的红纱紫帐,空气中还弥漫着令人发腻的甜香,待久了难免使人昏沉。
过片刻一盏香茶送上来后,宋曜生给坐他对面的美人斟满一杯,笑眯眯道:“顾小姐请吧?”
可那看似娇香玉嫩的美人在捏起茶盏后,却忽然将茶水泼在他的脸上。
“花楼里不干不净的茶水喝了下去要是身子不适……太上皇他老人家只怕饶不了你。”
她说着便想翻脸走人,却让那宋曜生再度拦下。
“顾小姐这样可就不仗义了。”
“我是诚心诚意与你结交,你怎好怀疑我的心意?”
“你若这样胡搅蛮缠,大不了我再将你送回宫去就是!”
他自觉自己被泼了一脸水很是没面儿,
说着就要转身去气愤喊人进来。
织雾始终绷紧了心弦?()???$?$??()?(),
好不容易找准他背对着自己的时机()?(),
一双细手捉起桌上一硕大花瓶砸向他的后脑。
这宋曜生也是个脆皮的()?(),
一砸之下花瓶没碎()?(),
他倒是抽直了身体不可思议地转过身来。
在织雾紧张想要再补第二下时,他人便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织雾连忙放下手中花瓶,屋里另外一名少女却瞬间呆愣住,眼泪更是掉个不停。
织雾见那少女实在害怕厉害,连忙轻声哄她“别哭”。
“我将他打晕了,责任也是我的,你快走吧。”
少女脸上浮肿起来的指印看着更显可怜。
可对方却只哭着摇头,“没……没用的,回头宋世子醒来后,会找到我家里去,找我家人麻烦。”
织雾见状不由心生怜惜,想了又想从发间取下一支簪子塞到她手中,同她轻声道:“没关系,你拿着我的信物去找顾府,让你家人可以先同你一起去顾府做些普通营生。”
“等过段时间他忘了这件事情你们再离开就好。”
那少女似乎觉这等际遇落在自己头上如做梦一般不可思议,当即握住救命稻草一般的金簪跪下给织雾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顾小姐。”
织雾让她快速离开之后,接着在昏死的宋曜生身上寻到一把匕首拔出。
运气使然,要逃出宫时竟就遇上了这宋曜生。
要完成瑾王交给顾盼清的任务,眼下也许也是最好时机。
可这送上门来的机会落在织雾手心底下,到了除掉对方这一步,织雾哆嗦着双手竟……竟不知要如何杀人?
直接抹脖子?
可要用多大力气去抹,又要抹得多深才能确保他死?
又或者直接捅入心脏……
要怎么避开被骨头卡住的情况,也要避开自己被溅得一身血……否则满身血的模样只怕根本连花楼都走不出去。
更重要的是,织雾从来都没有杀过人,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杀人。
在她人还惊惶心颤之时,门外却有一个年轻的花娘经过,透过窗口瞧见这一幕后,极惊恐道:“你在做什么?你杀了世子爷!”
宋曜生是花楼的常客,楼里的花娘几乎都眼熟他。
对方见她手中匕首尖利不敢进来,当即转身便要跑去叫人。
织雾见状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更觉头大,只能先搁置下这棘手任务,想办法先离开此地。
偏偏她才刚走出房门,方才那拿了她金簪的少女竟还未离开。
少女对此地极其熟悉,冲着她招手道:“顾小姐,这间屋一向没人敢来,顾小姐先躲在里面,我去替顾小姐将她们引开。”
这屋子往常少女瞧见时,即便没人在都无人敢靠近,有人在时,那些花娘连路过都恨不得飞起来走,不发出半点声响,可见此地对她们有多忌讳。
况且少女先前时常被宋曜生带来这里,老鸨是认识她的。
织雾对她匆匆道了谢后,便进了一间极冷
清的厢房之中,反手将门拴上。()?()
她见这屋子极其静谧,看起来不太符合一个花楼里的寻欢作乐场所。()?()
待察觉什么之后,忽然间反应过来……()?()
这整个花楼里,这般安全隐秘、又这般惹人忌讳的地方不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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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仅有那么一处。
便是那位东宫太子所在的房间才会令人如此得讳莫如深。
……
晏殷今日在百花楼中要除掉国师的秘密行动,除了东宫再无其他人会知晓。
因而为了迷惑国师,他一如既往都不令侍卫入内,在国师提出与三个女子合欢后的要求,亦是欣然答应。
三个绝色花娘围着太子喂酒,在承诺今日必然会让太子享受人间极乐时,国师才哈哈大笑揽着旁人离开。
接着,那三个花娘便在太子温柔和煦的吩咐下离开了房间。
花娘们不解,可太子的吩咐她们不敢忤逆。
而晏殷在她们前脚离开后,后脚便听见有旁人进来。
淡淡的花香洇入鼻息的时候晏殷都险些以为是错觉。
待听见那蹑手蹑脚的动作,在经过一个足以看清楚他容貌的角度时,便骤然好似受惊的兔儿一般,吓得顿住呼吸。
甚至在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要抬脚往回走去。
这女子……
晏殷甚至不需要睁开眼,都知晓她是哪个。
“你好有本事。”
他今日饮了大量的鹿血酒,比上次被她撞见时,还要难以控制身体。
因而此刻也只如玉山倾倒的无力醺醉姿态,嗓音似染上一股颓意缓缓启唇说道:“顾小姐既然这样不听话,放你出宫的宫人该被杖毙才是。”
在原地正要往外溜的美人霎时顿住了脚步。
织雾抬眸看向躺椅上的男子。
对方今日甚至嘴角还有一缕鲜血……分明是那鹿血。
偏偏苍白如玉的面庞增添了这一抹殷红血痕之后,竟妖冶至极。
与平日里高高在上、纯白无瑕的太子殿下,竟有种极致的反差。
像是什么不染俗尘的谪仙,骤然妖化成了艳鬼一般,周身浮满邪佞之气。
也正因如此,流露出的阴邪恶戾,才会被那修炼邪术的国师毫无怀疑。
但从前不管发生什么,晏殷却从未有过要杖毙顾盼清是身边的宫人。
可见他洞察人心极其敏锐,知道眼下的织雾会在意,便故意踩她痛脚。
织雾被他直接戳破了名字,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软下语气想要同他好声说话,“太子殿下……”
晏殷敛着身上涌动的戾气,语气淡道:“现在乖乖回宫去,孤给你身边宫人留一具全尸。”
织雾闻言,霎时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眸,瞧见他今日竟遮也不遮的外泄恶意,心尖都隐隐揪紧。
他这样坏——
织雾看过话本,自然清楚书中的太子极其擅长人心,知晓旁人的软肋在何处。
她越是表现得纯良,他便越会拿她身边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