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嫔今日需要诊平安脉。
曲晚瑶来时并没有留意到今日是什么日期,因而只一如往常,身上穿了件鲜嫩的嫣粉芙蓉裙。
放在平日也就罢了,在今日,未免艳丽地有些过分刺眼。
惠嫔眼神凉凉地瞥过后,却也没曾将唇畔笑容消下去,而是为了感谢曲晚瑶,让人端来一碗甜汤,以此慰劳她的辛苦。
曲晚瑶握起那甜汤时,只尝了一口动作便忽然顿住。
她是个医女,一些不常见的药物未必能一下子分辨出来。
可迷药这般常见的药,她却还是能分辨几分的……
惠嫔瞧见她停止下喝汤的动作,语气不紧不慢地问:“怎么了?”
“莫不是曲医女瞧不上我这里的东西,也不愿意喝我赏赐的甜汤?”
这里是景宁宫,内外都是惠嫔的人。
惠嫔问出这话的同时,也只是在委婉告诉曲晚瑶。
她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区别就在于,曲晚瑶现在可以自己选择,而不是让惠嫔的人上来对她动手,强制灌下。
……
再等织雾姗姗来迟时,桌上便只余下了半碗凉透了的甜汤。
她目光掠过桌上残留的东西,却听惠嫔问她:“匕首带了吗?”
织雾掩饰着心口情绪,轻声答道:“来时忘了,我这便派沉香回去拿。”
惠嫔道了一句“不用”。
她眼神扫视了一番,未曾看出明显端倪,便又让人重新取了一把匕首给织雾。
“曲医女人当下就在密室,顾小姐现在去,也许会更加方便得手。”
晏朝自开国以来,便曾几度陷入动荡不安。
便是晏殷幼年时,都因为最后一拨反叛军造反,而被惠嫔抛下过马车,在民间经历了诸多磨难。
因而皇宫里密室多、地道也多,这都是过往皇室中人曾日夜不安、准备随时躲藏起来所留下来的历史痕迹。
惠嫔将杀人的事情安排得游刃有余,也不觉得自己在犯什么罪孽。
反而会因为即将发生的事情,而将那股久违的扭曲激动情绪,逐渐充盈心脏。
织雾被嬷嬷领去密室,在她抬脚进去后,嬷嬷便拧着外头的机关将门关上。
事实上,惠嫔想要杀曲晚瑶,她自己的人也可以动手。
但和织雾动手的意义不一样之处就在于,织雾若杀了曲晚瑶,就会动用一切势力来保住自己和惠嫔。
在惠嫔眼中,少女显然比无权无势的宫人要有用许多。
织雾上前摸到了黑暗中的曲晚瑶。
对方似乎陷入了昏迷,就像惠嫔说的那样,只要织雾现在用匕首去刺穿她,会十分容易得手。
但在嬷嬷脚步声彻底消失的瞬间,织雾的手腕被一双细手握住。
曲晚瑶假意喝下甜汤,假意装昏。
在发觉进来的人是这位顾小姐时,她心里不是不惊讶。
哪怕知晓织雾和惠嫔也许是想要对她不利,她眼下却也只能装作不知
,不去揭穿。
她张口便唤破了织雾的身份,“顾小姐……()?()”
“惠嫔她,是不是想要对我不利?()?()”
曲晚瑶知晓自己的性命对太子有多重要。
她眼下还不能让自己有分毫损失。
因而捉住了织雾之后,她便继续装作不知,同少女说道:“顾小姐可否帮我离开这间密室??[(.)]?15?@?@??()?()”
织雾正愁事情要从何处着手,却不曾想曲晚瑶自己的自保念头都很强烈。
完全不需要织雾想法子提示她如何逃走,她便会自己主动提出。
可表面上,织雾却仍要做出虚伪的姿态,不解问道:“可是,我为什么要帮曲医女?()?()”
在织雾问完这句话后,密室短暂地陷入了一阵沉默。
过了片刻才重新响起曲晚瑶的声音。
“因为……”
“我是太子殿下的心上人。”
曲晚瑶摸出了一块玉佩。
她塞到织雾手中,告诉她,“这是太子殿下当年沦落民间时落下的螭吻玉佩。”
晏朝的每个皇子一出生都会有一块由天子亲手赏赐的图腾玉佩。
这玉佩往往会贴身携带,是天子对皇子们寄予厚望的东西,若非出现性命攸关的情况,几乎不会离身。
而这样重要的东西,太子却会交给一个平民女子,除了对方是他的心上人,几乎也找不出第二种解释。
织雾初时听见也的确没有想到。
原来太子那样的人……也会有喜欢的女子。
可细思之下,他与曲晚瑶自幼年便结下这般奇特缘分,又命运相系。
太子心里会有曲晚瑶,这并不奇怪。
只是他藏的深,将曲晚瑶果真也保护的很好。
织雾握住玉佩摩挲着上面螭吻花纹,接着才试探道:“所以我拿着这个信物,可以和太子换取功劳是吗?”
曲晚瑶说“是”。
曲晚瑶心里很清楚织雾和惠嫔是一伙的。
眼下也只盼着在得罪太子和选择从太子手中获利之间,可以让这位利欲熏心的顾小姐做出明智选择。
毕竟,太子往日不显山不露水,可谁要动了他的人,他是绝对不会让那人轻易解脱。
更遑论……还是太子藏得极深的心上人。
果不其然,在曲晚瑶对面的少女似乎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松口答应下来。
“好……我答应帮你离开。”
织雾看过话本,所以也清楚这密室内部存在方便隐匿、又方便逃脱的机关,只是需要沾水才能打开。
她摸了一圈,屋中的确有个水壶,可壶中却并没有水。
要在太子来之前,让曲晚瑶离开。
曲晚瑶的失踪必然会让他与惠嫔彻底撕破脸皮……
织雾抱着这样的思绪,在实在找不到水源的情况下,索性便掏出惠嫔给她的匕首,将掌心划破。
“待会儿有一处出口打开后,也许并不会维持太久。”
“届时便劳烦曲医女赶在出口重新阖
上之前,快速离开。”()?()
曲晚瑶不解既然织雾既然知晓如何打开,为什么又只能让出口维持一瞬间?()?()
到时候只她自己出去了,织雾一个人留在这里面会不会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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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曲晚瑶转念一想,织雾和惠嫔才是一伙的。()?()
她们想害自己,作为受害者,曲晚瑶除了自保也别无选择。
“好。”
曲晚瑶语气果断地答应下来,也不再去想这位顾小姐兀自一人留在密室里的后续。
在她答应下来之后,织雾接着便将潮湿的掌心尝试按在寻到的机关处。
在逃往宫外的密道口打开一刹那,曲晚瑶便急切从出口处脱身离开。
只一瞬间。
机关因为液体不够充分又重新闭合起来。
密室重新陷入了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
织雾用帕子裹住火辣刺痛的手掌心,在孤寂的密室里只能听见自己一个人喘息时,忽然生出几分怯怕。
她想到话本里的描述,自己死的时候多半也会像现在这样孤零零……
只是别这样黑就好了。
日后在她死时没有一个人来找她的情形和当下略有几分相似。
可值得庆幸的是,还好有曲晚瑶在,这样晏殷就算为了曲晚瑶,也不会不来找她了。
……
宫里传来了顾小姐失踪的消息,但被掩藏在其下的,还有那个身份并不显贵的曲医女一同失踪的消息。
惠嫔将这样的消息放出去后,只以为要等个两三日才会引来太子。
却不曾想,天甚至都还没有擦黑,太子人便来到了景宁宫中。
惠嫔久违地瞧见了自己的儿子,他生得高大英俊,眉眼似墨,和自己一点都不像。
她好似欣慰,语气复杂,“太子终于过来给我请安了。”
“我先前为太子做的那些东西,太子可都有收到?”
她让人送去的那些贴身衣物,大到寝衣,小到足衣,让宫里人旁观着,都觉她这母亲极其慈爱。
太子听到这话,乌黑的眼瞳更为漠然。
“那些都是兄长的遗物,孤已经让人烧了。”
“想来在兄长忌日之前,应当都能穿戴上身。”
惠嫔嘴角的笑容瞬间凝固。
晏殷却垂眸看向她,语气颇显从容,“孤今日也为母亲带来了旧物。”
他吩咐人将一只长盒呈上来。
惠嫔面无表情地将那盒子打开,看到里面静静躺着一把剑。
是长子送给晏殷的剑。
她瞳孔骤地一缩,可太子那只骨节分明的宽大手掌却当着她的面不徐不疾握起盒子里的剑。
他的动作很是缓慢,以至于周围其他人都只当太子是要取出剑身打量。
岂料下一刻,那把剑尖便好似漫不经心、直接斜斜地戳在了惠嫔身上。
透过层层布料,破开了皮肉。
直到鲜血从伤口处扩散开,惠嫔才不可置信地低头。
甚至,若非一旁嬷嬷
目眦尽裂地将惠嫔往后重重扯了一把。
太子把玩在手掌心里好似玩具一般的长剑,会直接戳中她的心脏。
惠嫔对此完全没有防备。
毕竟,上回让曲医女跪在太阳底下那样久,太子都无动于衷。
当时那曲医女的地位在惠嫔眼里看来也不过如此。
现在看来,倒也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太子一上来直接就要杀她……
惠嫔脸色终于变了几分,发觉自己竟是低估了那曲晚瑶对太子的重要性……
“太子殿下,您……您这是疯了吗?!”
嬷嬷惊恐地挡在惠嫔跟前。
晏殷却并不急于再上前去。
长剑上染了血渍,尘封多年的剑反而变得更为漂亮。
男人垂下眼睑,对惠嫔道:“母亲不如猜猜,我和长兄,谁才是你的亲生孩子?”
惠嫔瞬间僵住。
是那个被她护在怀里、视若骄傲的长子……
还是眼前这个因为被残疾的老太监偷偷喂了一口饼、就要被惩罚着眼睁睁看着老太监吊死的次子?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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