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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八章 守宫剑侍
此时此刻，剑宫之中有人叹了口气。
在剑主缺席的前提下，守宫剑侍就是剑宫实际上的主人，日常主持剑宫的各项运转与实务，拥有说一不二的权威，荧惑剑侍的名字叫做吴回，自幼就在剑宫中修习，而今已是知天命之年，修为深厚、资历很老，论起辈分来，不少朝中重臣宿将都是他的晚辈。
有这样的人设，飘是必须的。
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居移气养移体，长久地身居高位，享受着众人的尊崇与敬拜，傲气自然而然就生了出来，有时也难免要摆一摆谱的。
所以他现在就有点小惆怅。
因为有人跳到了他的脸上，让他有点招架不住。
吴回剑侍就不禁叹息道：“这下就不太好办了。”
身边侍立的人忍不住说道：“师尊何故叹息？外面横竖也不过是一群高不成低不就的武人吵闹，让弟子率众恐吓驱赶一番，他们自然会乖乖撤走，实在不行，就将名帖投到京兆尹，让三班衙役过来驱散人群……这里是荧惑剑宫，帝国武道重地，岂容一些二三流的江湖中人在此聒噪？”
吴回摇头道：“晚了，没用了。”
弟子讶然道：“师尊？”
剑侍缓缓道：“你没听到吗？那个人来了……”
他心下叹息，既觉憋闷，又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当时就该……
当日赤练炎横死街头，孙朗第一时间掌控住了局面，一边派人控制现场，一边遣人通知相关部门，除此之外，神策上将还下了两个命令——他命令少府圣器监的监正与荧惑剑宫守宫剑侍携带相关籍册速速来见他。
送信的人是单雄信，携十数铁骑招摇过市、立马剑宫之前，传达神策上将军令，当时吴回就呵呵了两声。
开什么玩笑，老夫做守宫剑侍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待着呢，你以为守宫剑侍是什么，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奴仆吗？你让我去，我就去，岂不显得我十分没有面子？你以为我是谁啊？
于是就没有去。
反正他身为守宫剑侍，游离于帝国文武官制之外，理论上只受皇帝节制，与其说是帝国官员，不如说是皇室供奉之类，地位很是超然，弟子与晚辈也极多，无论是江湖名望还是社会地位，都是相当牛逼的那一种——这给了他拒绝的底气与倚仗，什么神策上将，我又不是你的兵，听个屁的令。
毕竟吴回在四十岁之后就已经离开天元战场、退居二线负责培养人才，没有听说过战帅贾瑛的好名声，不给面子也是不足为奇的。
总之吴回剑侍很有风骨地拒绝了孙朗的要求。
而事后孙朗也没说什么，一连几天都没有对此做出什么表示，这令还是有些提心吊胆的吴回彻底放下心来——他妈的，老子真是超牛逼的，而孙朗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嘛，小辈一个。
没想到麻烦在今天悄然而至。
如他弟子所言，在外面抗议示威的人只不过是一群高不成低不就的武者与一些来凑趣的市井闲汉，完全是乌合之众，而荧惑剑宫是帝国武学圣地，就算是以国家大义碾压，也足以让这些货色退避三舍……本来是这样。
可孙朗来了，微服私访的神策上将带着京兆尹来了。
这意味着大部分的破局之法完全失效……他摆出一副为民请命的样子，你要是逞强硬来、请官面人物来驱散人群，肯定会被对方抓住小辫子，而上不得台面的阴招就更不能用了。
就这样，荧惑剑侍吴回陷入了窘境。
外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无可奈何的声音在内力的灌注下穿透厚重的门户，一直飘进了殿堂之中：“庐郡包希仁，求见守宫剑侍……”
吴回沉默了片刻，慢慢地挥手：“……开门，随我亲迎。”
厚重的宫门被缓缓推开，正冠佩剑的剑宫锐士们恭候在内，吴回平静道：“钦差到访，吴某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听闻包大人受皇命托付、调查一场涉及到荧惑剑宫的人命案子，剑宫上下已经做好准备，必将全力配合包大人，请大人入内详谈……”
包希仁心中一动，暗叫厉害，常言道人老成精，这位守宫剑侍端的老辣，三言两语就借到了钦差乃至皇权的势，将即将进行的会面定性于受托皇命的秘密调查，立刻就能堵上外面这班抗议人马的嘴巴。
果不其然，吴回又说道：“外面的诸位江湖朋友，请散去吧，老夫明白各位心中的疑惑与不满，也甚是钦佩大家为国请命的风骨，但这事关帝国秘辛，是圣上专门遣使调查的，其中内情种种在水落石出之前一定要对外保密，这就是剑宫一直闭门不应的缘由，请各位相信剑宫，相信帝国律法，相信圣上也相信包大人，此事最终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话就很有水平了，滴水不漏，不卑不亢，既让这些武者有台阶下，也化解了剑宫在形势上的被动，甚至不着痕迹地将自己洗白了一波。
狡猾狡猾的。
连孙朗都没料到这老家伙居然顺杆子爬的这么利索，他不禁意外地看了吴回一眼，而吴回的目光也在此时投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剑侍微微颔首，孙朗则是笑了笑。
老东西有两下子。
但还是图样。
他知道这个守宫剑侍已经盯上了自己……之前怎么带节奏都无所谓，但现在不行了，如果自己出声发问质疑，吴回必然会直接点破自己的身份，然后顺势胡搅蛮缠一番，将事情弄得很难办。
不过……图样，乃衣服！
我星际玩家孙朗今天就是要告诉你，没有嘴巴的星灵到底是怎么跟人类说话的——乃是用灵能震动空气发声口牙！
无处不在的空气在无形剑气的强力挤压下急剧摩擦震荡，模拟出了人的语言，这可是比腹语术更加高级的玩意儿，无处不在，全域广播，非常适合浑水搅屎与抹黑骂人，实乃带节奏必备的神功绝学。
只听似远似近的声音凭空响起：“敢问吴剑侍，阁下言辞凿凿，可谓满腔正气，说什么保守秘密，讲什么大局为重，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黑的变不成白的，白的也变不成黑的，任你巧舌如簧，我只请你在大家伙儿面前回答一个问题——你认识赤练炎吗？”
吴回神色微变，立刻看向了孙朗。
孙朗假装四处看风景，他有特殊的装傻技巧。
吴回冷哼了一声，弱鸡限制了他的想象力，他还以为孙朗暗中安排了高手捣乱，不由喝道：“哪位高人在此？藏头露尾，算什么好汉？”
那声音桀桀笑道：“我若现身， 被人记住相貌，万一像赤练炎那般死的不明不白，又去哪儿哭去？别顾左右而言他，吴剑侍，你到底认不认识赤练炎？这么简单的问题，请向大家伙儿说明清楚吧。”
吴回拂袖道：“既不愿现身，那老夫就不奉陪了，包大人，请吧。”
那声音啧啧道：“高冷，霸道，不屑，倨傲，你们剑宫高高在上，这就是你们面对我们的态度，就像刚刚一样，若不是包大人来到这里，恐怕你这一整天都不会打开剑宫的大门，更懒得跟我们解释什么……”
吴回更不回话，将包希仁等人请进了剑宫之中，既然打出了钦差的旗号，那这些江湖人士们也不敢太过放肆……后土虽然以武立国，但法度极严，尤其重视对武者的管制和引导，虽然没有武者三倍量刑的说法，但也差得不远了，所以他们虽然叫得很厉害，但毕竟没敢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剑侍大人重点关注着孙朗，而孙朗时刻保持着微笑，看起来非常礼貌。
那从天而降的谜之音则是越发起劲了：“吴剑侍，你说无可奉告，我们可就不高兴了，你说赤练炎这么个废物点心，怎么就做了火曜剑圣呢？想想就不对啊，你身为剑侍，也就是剑圣的家奴，主人这么废物，你要不要面子了？你怎么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呢？”
“我想，按照常理而言，剑侍大人是一定会阻止赤练炎这样的无能之辈成为剑圣的，这也是你身为守宫剑侍的职责，通常来说，你一定会恪守你的职责，坚决履行你的使命，除非……”
即使是关上大门，这声音依然宛如不散的阴魂一般响彻耳畔，里里外外，听得清清楚楚……吴回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的心情变得有些烦躁，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将烦躁表现出来，无论那胡说八道的声音讲什么，他都不能乱了方寸，他都不能露出破绽……一切都无须担心，只需要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但紧接着，那声音说道：“除非赤练炎是你的私生子，对不对？”
吴回先是一怔，然后怒气盈胸，脸涨得通红：“一派胡言！”
那声音说得更欢了：“将圣剑都送出去了，想办法给儿子镀了个七曜剑圣的金身，这是多么伟大的父爱，难道还有别的理由吗？啊，吴剑侍年轻时的故事真多啊，赤练炎的身世是怎么回事？是你绿了赤家家主，还是赤家家主绿了你？这一首绿光应该送给谁啊？”
吴回再也忍不住了，他回头怒视孙朗。
孙朗眨了眨眼睛，纳闷道：“你瞅啥？”
吴回咬牙切齿道：“让他闭嘴。”
孙朗一脸懵逼道：“什么意思？”
他想了想，脸上恍然，随即浮现怒色，瞪眼道：“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是老子安排人躲在暗中编排你吗？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吴回冷冷道：“我可没这么说。”
孙朗与其针锋相对：“你没这么说最好，老子最烦别人冤枉我，看什么看，再阴阳怪气，小心老子揍你！”
与此同时，外面的声音哀叹道：“可惜了，自己的儿子却叫了别人二十多年的爹，费尽心思将其捧上了剑圣高位，还没等悉心教导一番，就遇到了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事，不仅如此，最后自己也暴露了，即将面对朝廷的庄严审判，吴剑侍这一辈子啊，啧啧啧……”
“欺人太甚！”
吴回终于勃然大怒。
他大声道：“好啊！听闻上将军剑法通神、称雄于军中，老夫也修得一手粗浅剑术，今日就请赐教一二，如何？”
孙朗诚恳道：“还是别了吧，若是不小心打死了你，影响不太好。”
吴回怒气更甚，大喊道：“身为武者，死于上将军神功之下，也不枉了！”
转眼之间，剑拔弩张，包希仁等人还没来得相劝，就听到吴回一声厉喝，锋芒锐出，阳炎灼然，荧惑剑侍腰间的长剑灿然出鞘！
事出实在突然，顷刻之间，剑已出鞘。
即使在场的人都是修为不弱的武者，此时也颇有猝不及防之感，而且这里有一个问题……吴回作为守宫剑侍，修为深厚，武学惊人，孙朗作为天元名将更是如此，他们二人的武功，实在远高于在场的任何一人！
所以其他人连阻拦和插手的机会都没有！
须臾之间，吴剑侍的快剑已经奔向孙朗的咽喉，剑速极快，剑意更是老辣，毕竟是守宫剑侍，于剑术一道浸淫数十年的宗师人物，在剑圣缺席的情况下，他就是这个剑宫的总教师与最强者！
锋芒毕露，劲风扑面，孙朗以指代剑，一指点中剑脊，两人劲力相交，吴回被震得后退两步，随即大吼一声，复又挥剑攻上。
剑风如炽，劲风狂涌，众人别说是阻拦了，根本就无法靠近，无论是包希仁他们还是吴回的弟子们全都一脸懵逼——怎么打起来了？
包大人大喊道：“吴先生，请住手！孙朗，快停下！”
吴回充耳不闻，手中长剑嗡鸣，赤芒吞吐，剑气纵横，剑式越发狠辣，招招不离要害，身为坐镇剑宫数十年的守宫剑侍，他也是世上的一流宗师人物，手中长剑也是极为不凡的帝兵，如今人剑合一，非同小可，招法如水银泻地般铺展开来，一时之间，居然占了上风！
孙朗左躲右闪，万分不爽，大骂道：“艹你妈！你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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