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的小二飞奔过来，顾不得要对张管事轻声细语，直直就说出来。
秦王府？！皇帝的同胞兄弟，更是他的左膀右臂！
“掌柜怎么说？”张管事问那小二，心里再不想杂工们的勾心斗角。
客人最重要，更何况那是秦王府！
“您也知道，咱们水晶龙凤糕的牌子，从赵师傅伤了手，就给撤下了。客人重要，咱们也不能让师傅们寒心，只得撤了菜单，让赵师傅歇歇手……”
“说重点！”张管事看不得那小二支支吾吾。
“掌柜说不能得罪秦王府。”小二闭着眼换了说法。
后院寂静下来，众人谁也不敢多话。
张管事闭了闭眼，咬了牙，让后厨一个帮厨去赵师傅家去请人，让赵师傅的两个徒弟到院子里。
“你们两个会不会做水晶龙凤糕？”张管事硬着头皮问出这句。
只是想也知道这两个小子不会，若是会了，那糕点的牌子就不会被撤下了。
两个干瘦的小子低垂着头，两只手背在身后，双脚的脚趾也用力扣紧了地面。
赵师傅的规矩就是自己做的东西，自己吃掉，什么时候手艺练好了，再换下一种。
这两个小子倒是开始练习水晶龙凤糕，只是做出来的东西往往惨不忍睹，要不然怎么看着面黄肌瘦。
张管事更头疼了。
难道要这两个小子做一份送出去？
秦王府的世子才八岁，这份糕点若是送去了，他就是谋害宗室之罪！
砰砰砰，刚才那帮厨怕张管事着急，直接背了赵师傅跑过来，饶是赵师傅身形削瘦，这小子这会儿也是上气不接下气。
张管事让人给赵师傅拿了坐椅，便问道：“赵师傅，秦王府想要水晶龙凤糕，您这两位高徒可能让秦王府满意？”
是满意而不是能不能做出来。
赵师傅深知两个徒弟的水平，如今也不过堪堪有个形，内里是不成的。
不是味道不对，就是不够软嫩。
他也急呀，自己手伤事小，怎可耽误东家的事？
张管事看了赵师傅的表情，知道两个小子怕是还不行。
“若是赵师傅一步一步教呢？”张管事问赵师傅。
手上功夫不行，若是一步一步教呢？赵师傅也不知道能不能行，他学手艺也是和徒弟那般学来的从未尝试过其他的办法。
但现在他别无他法。
“我试试！”赵师傅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张管事提起的心稍稍放下，赵师傅这会儿能答应，应该也是有些把握的……吧。
他不愿深想，赶紧去让厨房给两个小子腾地儿。
前边不卖这道糕点，两个小子都在用心练习，糯米粉和枣米都是现成泡好的。
确定好比例，上磨轻推，一点点看米化成浆液。
赵师傅叫停了两兄弟，确定好颗粒大小，赶着两人进行下一步。
倒入模具，放入笼屉，灶膛吐出的火舌不断舔舐锅底，过重水汽沸腾，整个厨房都是雾茫茫一片。
“时间到，你们两个去取了糕点，粘上清水脱模取出来。”赵师傅催促着两个徒弟，现在不是检验真本事的时候，先把客人的糕点做好！
两人小心翼翼将糕点脱模出来，看着顶上炸开的花，轻轻松了口气。
这次跟着师傅一步一步走的，应该是没问题吧？
赵师傅也不太确定，让他们把糕点端上来，他先看看再说！
真放到面前，赵师傅才敢确定，外形是肯定没有问题了。
一红一白，清透爽弹，用勺子稍稍一推，虽有形变，但无破裂。
“张管事，秦王府来人又来催促了。”前院的小二跑过来通风报信。
赵师傅刚挖出一勺，就被那小二的大嗓门吓得掉到盘子里。
赵师傅师徒瞪了那小二一眼，张管事也很无语，这小子怎么冒冒失失的，在前院不是这样的啊？
他把小二薅到一旁，“你是怎么和秦王府回的。”
那小二也是无奈，“我自是和秦王府的人说是正在做了，做好了就给他们送去。”
张管事摸了一把头上的汗，“你小子还算机灵。”
秦王府已经催促，张管事更关心赵师傅两个徒弟的成果。
刚转过头就看到众人一脸丧气的样子，难道又失败了？
张管事不愿相信，拿了勺子尝了口，转头就吐在手里的帕子上。
形是够的，只是内里和外形大相径庭。
甜腻，粘牙，只这两个缺点秦王府就不会接受。
他又不信邪尝了另一个徒弟的，这回他甚至没再多问。
两个徒弟都不行，赵师傅又伤了手，这可怎么办？
张管事急得一脑门的汗，赵师傅再三考虑，深吸一口气。
“张管事，拼着这腕子不要，我来做！”
“张管事，这水晶龙凤糕我可否试上一试？”
后院寂静无声，两个声音冒出来，一个是赵师傅，一个是章晓岚。
张管事大喜，拨开人群，走到章晓岚面前，“你可是能做？”
“我女儿爱吃，之前也在这风华楼买过，小女子曾小试过几次，家人尝了觉得还算入口。”章晓岚谦虚了，阿宁爱吃，她自然是要做到最好。
“你来做，赵师傅若是认可，此事必要给你记一功！”找到有可能做好的人选，张管事卸下心上的重担，心里乐开了花，他就说这章氏手里有绝活儿，这不就是？
章晓岚待上前去，人群里有人阴阳怪气问道：“她刚才剖了那么多鱼，双手腥膻，怎可为贵人蒸制佳肴？”
张管事刚找到可替代之人，听到这个心火一下就提了上来。
“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张管事后边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章晓岚按下。
“张管事可有泡过的茶叶？”章晓岚语气沉稳，让张管事冷静下来，找来个小子，让他把泡过的茶叶取来。
章晓岚倒是有些惊喜，不光是泡了茶叶，其中还有些许月季的花瓣。
看章晓岚停了动作，张管事急忙上前询问，“可是有什么不妥？”
“并无不妥，倒是添加了花瓣，去腥效果更好些，还能有淡淡香气。”
章晓岚笑着和张掌柜解释。
她仔细洗了手，把鱼腥味彻底去掉，还召前院的小二询问了秦王府的饮食习惯，然后按着那两个徒弟的步骤做了一遍。
甚至不用赵师傅提醒，掀了蒸笼，取出糕点脱模，置于碟子上，摆了勺子在一旁，送到赵师傅面前。
赵师傅观了外形，品尝一口，双眼发亮。
张管事知道这事定然是成了。
章晓岚送出来的不止一种，还有两三种或添了干果，或添了茶水的。
赵师傅都尝了，口味不一，对秦王府不一样的人来吃，自然是更加贴心。
张管事吩咐把糕点分别装起来，叮嘱小二告知王府的话，小二急匆匆赶往秦王府。
后院诸人依旧做着自己的活计，只是都有些心不在焉，都想知道此番糕点到底如何。
过了不知多久，后厨都有些情绪低落，张管事不得不来提振士气，一个个赶去好好干活儿。
“你……就是你，你发什么呆呢……”
“张管事，秦王府传信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