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景元还真是来找陈茉的。
陈茉看见他的时候还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我前几天托大爷去供销社买了副手套，给你的。”
他从兜里拿出来一副颜色艳丽的手套，陈茉忍不住笑了一声：“我自己也有呀，我妈给我做的。”
“那是伯母给你的，跟我给你的不一样。”
听到这话，陈茉更是笑得开怀，里面的人也听见了，陈杨还故意阴阳怪气道：“一副手套给你笑成这样，我给你买大衣你怎么不笑成这样？”
陈茉转头哼了一声，又拉着许景元的手往外面走：“别理他，我们出去外面走走。”
许景元有些担忧：“有点太冷了，不然你还是回去吧？”
“哎呀没事的，走吧，别墨迹了。”
听着陈茉的话，许景元也不好再拒绝，只好点点头跟上她的步伐。
两个人走了一段路，路上说说笑笑的，却见丫丫他们屋的灯亮着，里面还传来一阵阵惊叫。
陈茉跟许景元对视一眼，而后大步走了过去。
丫丫站在外面无措地哭着，脸和鼻子都是红的，哭得可怜极了，鼻涕都有些冻住了。
“丫丫，怎么了？”
听到陈茉的声音，丫丫的眼睛亮了起来，连忙抓着陈茉的手：“爸爸不让我进去，他说妈妈在生宝宝，不让进。”
“可是妈妈叫得好大声，丫丫怕。”
陈茉看着她的样子也是于心不忍，但是她也清楚生孩子肯定免不了有血的场面，小孩子还是先不要看这些比较好，以后长大再教也不迟。
她蹲下来，拿出手帕小心擦着丫丫脸上的眼泪和鼻涕，但是因为冻住了，所以有些疼。
“没事的，妈妈一会儿就好了，我们给妈妈加油好不好？”
丫丫点点头，抱着陈茉，小声道：“妈妈一定会好的。”
“对，妈妈一定会好的。”
陈茉看着屋子里面，她也没想到丫丫她妈竟然会这么快生。
但是真的算起来的话，其实也差不多到日子了。
也许是担心丫丫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他爸爸很快就开了门出来，看见陈茉和许景元的时候还愣了一下：“你们咋来了。”
“出来走走，看见你们屋的灯还亮着，丫丫又在外面，就来看看。”陈茉往屋里瞥了一眼，“婶子现在怎么样了？”
闻言，男人才叹了口气，语气也是止不住的心疼：“接生婆说她现在没什么力气，先吃了东西，一会儿再看看。”
“但要是孩子再不出来，很难保住。”
陈茉看了一眼许景元，虽然他是大夫，但是到底没有给人接生过，一点经验都没有。
但是好歹还有一些医学的理论知识，许景元知道陈茉的意思，便主动开口道：“我进去给婶子看看身体吧。”
虽然说产房一般不让男人进，但是他现在也没别的法子，这要是真的后果严重，他媳妇儿说不定还会死。
都到这个地步了，他也顾不上什么思想古板，立刻点头道：“那你跟我进来。”
里面的接生婆一看见许景元，脸色大变：“出去！不是说了男人不能进来吗！快点出去！”
“我给婶子诊个脉，如果没问题我就走。”
接生婆也知道许景元是大夫，而且现在躺在床上的女人已经晕过去了，她也担心出啥事，只能点头，有些不情愿道：“那你进去吧。”
许景元看了一眼，屋内一股很重的血腥味，床上也是血迹斑驳，旁边还放着一盆正在冒热气的水。
条件简直让人无法接受。
许景元皱着眉，但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毕竟这个天气进镇子的医院生不现实，让他们去医院住几天也不现实，之后这孩子出生要花的钱对着呢，丫丫他们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只怕是一块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块用。
许景元坐在床边，给婶子诊脉，又转头看向男人：“家里有糖吗？”
“有有有。”男人赶紧去拿来。
“先给婶子泡点糖水喝，一会儿让她吃点糖，她现在是低血压加过度劳累晕过去了，不及时补充能量会出事的，到时候连命没了都不一定。”
男人脸色大变，立刻冲进去厨房拿糖果出来。
接生婆听到这话，也就止住了原本还想说不能吃糖的话，毕竟一会儿要是死人了，那可就得赖在她身上了。
很快，床上的女人又有了动静，她皱着眉，身子不安地扭了几下，喉咙发出痛苦的哼叫声。
接生婆立刻把许景元给赶了起来：“起来起来起来，快，用力，这回也不能再停了，不然你这孩子指不定要憋死在肚子里！”
听着接生婆的话，女人从昏迷中硬生生给吓醒了。
她双手抓着被单，大声叫着。
男人很快也就拿了糖水过来，给她喝下，见她这个样子也暂时不敢给她吃糖，怕一会儿卡着。
许景元站在一边，不好上手，只能指挥接生婆怎么做。
接生婆经验丰富，只是没有学习过，但是现在有许景元的这些知识，很快也就慢慢上手起来了。
最后一声婴儿的哭啼，屋内这一场战斗才总算是落下了帷幕。
而站在外面的许景元和丫丫也是松了口气。
丫丫闹着要进去，却被陈茉给拦着了：“妈妈现在要睡觉，我们等妈妈睡醒了再进去好不好？”
丫丫抬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整个人看上去都脏兮兮的：“嗯！”
许景元很快就出来了，尽管他什么都没做，但还是觉得身心俱疲，甚至脸上都露出几分疲态来。
而周围的其他人家听到叫声断了，也就知道这是生下来了。
有平时跟他们家走得近的，当即就拿了鸡蛋过来：“生了？快给你媳妇儿补补吧。”
“哎哟，男娃还是女娃啊？生在这个时候，真是会挑时候，马上就要过年了，你媳妇儿能吃点好的，娃娃营养也有了。”
听着邻居的吉祥话，男人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他刚刚看着自己媳妇儿那样，恨不得受苦的是自己。
那一声声尖叫就跟拿着刀子挖他的肉没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