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支书的话，也不算说错。
在上河大队，没有一人会称呼聂向松是老四。
估计，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他在亲生父母那边，还有一个名叫“老四”的称呼。
只是在杜守军看来，这“老四”的称呼虽然平凡，站在大街上喊一声，只要是在家里排行老四的，可能都会站出来应一声，可“老四”这个称呼到底是聂向松在他亲生父母那边的排行，也是聂向松还在亲生父母家里时候，他唯一的名字，杜守军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放弃了，那就等同于让聂向松忘记他真正的根源来自哪里。
杜守军就好似没有听懂聂支书话里的意思，笑着回应道：“嗯，老四这个称呼，的确普通了点，只要是在家里排行老四的，全都能够被喊老四。可称呼一样，亲生父母却又不一样，只要牢牢记住了自己亲生父母的声音，又哪里会听错？”
聂支书笑了笑，说道：“你这话是有些道理，但不是每个孩子都能够记住自己亲生父母的声音，毕竟有些孩子在出生没有多久就被送走了，他又哪里来的机会去记住亲生父母的声音？”
这话，明显是在点杜守军、朱翠花。
朱翠花牢记着杜守军的话，即使心里再怎么的不满，也没有吭一句。
杜守军的脸是一下子就拉了下来，不悦地反问着聂支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聂支书：“没什么意思呀，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随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杜守军，“你不会以为我这些话是在说你们夫妻俩吧，没有，没有，只是话赶话，突然就说到了送孩子的事而已。何况送孩子的又不是只有你们夫妻，不管是早些年，还是现在，把孩子往外送的可真是不少。不过，那些夫妻可没有你们夫妻幸运，他们送走孩子以后，至今不知道孩子是死是活，你们好歹是知道向松不仅活得好好的，还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团长。”
杜守军听出了聂支书话里的阴阳怪气。
但奈何，他却没有办法反击回去。
不由得，他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更加难看。
聂支书扫了眼杜守军的脸上表情，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带着杜守军夫妻往聂向松家里走去，“你们夫妻呀，消息也真是够灵通的，你们小石大队离我们上河大队这么的远，竟然也能够这么快就知道，向松从部队里回来了，他媳妇怀孕了。不过，你们知道不知道，这次向松会带着他媳妇回部队，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杜守军知道聂支书这话是在试探他，想要知道他们夫妻俩来上河大队的目的。
他不想太快被聂支书刺探到了底细，只摇着头，说道：“我不知道呀。嗐，互相住得太远就是不方便，彼此都不知道彼此的信息。”
话是说得挺滴水不漏的。
只是在有些时候，越滴水不露，越容易暴露出这人最真实的想法来。
聂支书也明白了，杜守军、朱翠花这对夫妻俩，他们这次来上河大队，的确是来者不善。
在去聂向松家里的时候，聂支书也没有再刺探什么，只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一路上，离聂向松家里越近，碰到的村民们就更多。
这些村民见到杜守军、朱翠花，脸上表情都不怎么的友善，凶巴巴的，好似杜守军、朱翠花稍微有些异动，村民们就立马撸起袖子轰赶他们，这也搞得杜守军、朱翠花互相对视一眼，全都觉得这次找聂向松讨要生恩，估计会不怎么的顺利。
只是，这是他们夫妻最后一次从聂向松身上挖钱的机会，即使聂向松家里藏着豺狼虎豹，他们也不会轻易放弃的。
来到聂向松家的院门口，还没有见到聂向松呢，杜守军给朱翠花使了使眼色，然后朱翠花立马哭天喊地地冲着屋里喊道：“老四！老四！我的老四呀！我跟你爸从小石大队过来看你了！”
音调拉得长长的，似哭非哭，仿佛有多么宝贝聂向松一样。
家里来了不少村民，不管是来给撑腰的，还是来看热闹的，夏瑶全都好好地招待着，热络地跟这些村民们聊着天。
聂向松在旁边给夏瑶打下手，帮着给这些村民们搬椅子，搬凳子。
听到这朱翠花哭天喊地的声音，夏瑶的嘴角直抽抽。
她满脸不悦地斥责，“这谁在哭丧呀，怎么感觉还哭到我们家的门口来了？”
院门口的朱翠花：“……”
这说话的是夏瑶吗？怎么感觉突然变得好泼辣呀！
朱翠花怯怯地看向杜守军。
杜守军边往院子里走，边说道：“老四媳妇呀，是我们呀，你记不得我们的声音了吗？”
夏瑶站在原地不动，等着杜守军、朱翠花走过来。
看到他们，夏瑶没有立即相认，而是定睛看了会儿，直看得杜守军都有些不耐烦，想要张嘴说夏瑶的时候，夏瑶这才慢悠悠开口，回道：“哦，原来是你们呀。这可不怪我，我们每月只见一次面，每次你们都是匆匆地来，匆匆地走，你们的声音，我自然记不住。”
杜守军、朱翠花每月来上河大队的目的，当然是来拿聂向松每月寄给夏瑶的生活费。
每次他们夫妻来，那都是空手来的。
走的时候，除了会拿走夏瑶分给他们的30块钱生活费，也会带走夏瑶种在屋子后面菜园子里的各种瓜果蔬菜。
钱拿到手里，瓜果蔬菜也拿到手了，杜守军、朱翠花就不会在夏瑶这里多待，立马就赶回小石大队。
生怕稍微离开慢点，夏瑶就会后悔，夺走送给他们的钱和瓜果蔬菜。
夏瑶这么的牙尖嘴利，杜守军、朱翠花的脸色全都非常不好，脸上是一阵青，一阵白。
旁边的村民们呢，则是当着杜守军、朱翠花的面给夏瑶竖起大拇指，夸赞她说得好，干得好。
这样一来，杜守军、朱翠花就更加不高兴了。
只是杜守军到底是男的，他不好跟夏瑶对骂，他就把朱翠花给推了出去，让她狠狠说一顿夏瑶。
朱翠花：“老四媳妇，我听说你怀孕了，这老人家都说，一孕傻三年，看你现在的记性变得这么不好，这老人家的话果然没有说错。”视线从夏瑶的脸上，移到她还没有显怀的肚子上，“不过，你自己傻也就算了，可千万不要连累到我的孙子孙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