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章明仪也还是会想起那年除夕。
那是她第一次与盛文茵一起度过新年。
十二月的一场大雨过后,江州又晴空万里,在夏季来前应该也不会多雨了。
午后章明仪坐在院里看书,盛文茵去了公司,即使是一年中最后一天也不休息。
章明仪没打听过她的产业,准确来说是没过问盛文茵的任何事。
明仪听到声音回头,发现是盛景年在敲玻璃门。
“我们去看电影吧!”
再然后——就被他带出门了。
不知道是他约好的,还是真的偶遇,两人在影院外还遇上了孟承瑞和宋玄。
影院在清行区新开业的万川环球港,万川有孟家注资,于是成了这几位公子哥近来的聚会处。
章明仪不记得看的是什么电影了,反正和这三人一块待在影院浑身不自在也看不进去电影。
两个小时后看完电影,但宋玄和孟承瑞好像晚上有约,时间不到就拖了两人不走一起消磨时间。
宋玄提议下,四人就到了附近的羽毛球场。
除夕基本没人来打球,不过“关门”对于几个小少爷来说是绝不可能。
偌大的羽毛球场只有他们四人。
章明仪基本是个体育废,不过他们三个倒是玩得尽兴。
宋玄的生母在他四岁时就离世,十四岁父亲也离世,他也成了宋家金屋中的“孤儿”,比起回宋家他更习惯与自小的玩伴孟承瑞在外面耗到最后一分钟。
宋玄坐在场外猛喝水,放在边上的手机响了一下但他视若无闻。
孟承瑞收起球拍,活动着手腕走过来,“要不要一起吃饭?就在万川吧!”
“不了。”
盛景年回绝得很快。
章明仪收收东西,“我要走了,你们三个约吧!”
宋玄不乐意了,好不容易今年多了两个人,他可不想又冷清了。
“今晚江河边不是放烟花嘛!我们就一起吃了饭过去看看,反正也不远!你到时候再打车回去呗!”
孟承瑞先给他泼了冷水。
“今晚江河那边的烟花活动是我爷爷批的,十点才开始呢!”
宋玄一看表,又唉声叹气,“天都快黑了,这怎么还不到七点啊!”
“算了算了,那就散了吧!”
宋玄把空瓶子扔向垃圾箱,打个了招呼就转身走了。
孟承瑞给他捡起落下的外套,向明仪挥挥手告别就跑向球场外。
场子一下子静了,盛景年手插兜转回来,“那我们也回去吧!”
章明仪点点头,心里其实还在计较,“你喊了人就不用约我出来了,我不想被人误会。”
盛景年步子放慢了,但没看她,“无论你承不承认,我们都算兄妹,会误会什么?”
章明仪最不想提这件事。
盛文茵对她越好,她在别墅住得就越别扭。
章明仪渴望着来自母亲的关爱,她希冀这是一种与苏兰不同的不是阴晴不定的情感,可每每面对盛文茵时她又总想起章惟宗。
想起当年是盛文茵亲手抛弃了她。
“我姓章,永远都姓章。”
盛景年敷衍又冷漠,“没人让你姓盛。”
章明仪现在觉得盛景年也总阴晴不定了,但她不想继续吵下去。
她还记得宋玄见到她和盛景年一起出现时,眼神立即充满玩味,虽然大家常在社团或学校附近聚餐,但不会单独联系。
她不想被人说闲话,尤其是和盛景年站在一起的人。
盛景年找了个荒谬的理由,说两人是在附近偶遇。
宋玄和孟承瑞倒没多问,算是他们仨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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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别墅,盛文茵就招呼他俩吃晚饭。
除夕夜的最后一餐都要很丰盛,但就三人吃晚饭所以没准备太多。
秦姨没来,她确实很少来盛文茵的别墅,这个管家的工作倒是清闲。
盛景年倒利落,自觉迅速洗好手连带着给章明仪也盛了碗饭。
他胃口挺好,“我最喜欢吃盛姨做的白灼虾了,人间美味”。
盛文茵很受用,又笑着看向还没动筷的明仪。
“若若,是有别的想吃的吗?”
盛文茵满心期待,于是章明仪也添菜,“没有——准备得很多了。”
在章惟宗盲目的仪式感下,章家每年都要守岁。
苏兰老早就备好备好花生、牛奶糖和节省了一年难得大气买给章惟宗的熟年普洱,章惟宗书法好于是亲手写对联,而章明仪就换了新衣满怀期待地提前守好电视,等着钟声过后给夫妇俩拜年。
章惟宗总喜欢让她说拜年话,团团圆圆,平平安安。
守岁后又补觉,章明仪就在甜蜜的糖味里舒心睡去,醒后枕边就是一个红包。
那时章明仪最期待的就是春节。
章明仪很直白地问盛景年,“宋玄和孟承瑞也走了,那——你为什么不回家呢?”
盛景年和她就在楼上阳台,偶有寒意但还是适合看夜景的。
盛文茵就让他们上楼看烟花,只是想煮牛奶又进了厨房。
盛景年不甚在意,悠然地靠着椅子,遥望星月。
晚风过,他凝望夜空。
章明仪则是看着他,只觉得,他离夜空很近,却离自己很远。
盛景年问她,“你想了解盛家吗?”
章明仪转头不答,她不想再认识别的盛家人了,只希望高考后去个远的地方上大学,毕业了自己赶紧有能力独立生活。
她想在对盛文茵产生感情前就离开。
盛景年轻笑道:“若若,你孤单吗?”
自从知道章明仪的小名,私下时他就只叫“若若”。
“那你呢?”
这两个人就只问不答,不想透露自己的事情,又想了解对方。
盛景年看着章明仪,如同看夜空,一样悠远。
不过仍旧吊儿郎当的,说的话却很严肃,“在江州,知道你身世的人远比你以为的还多。”
“包括孟家和宋家。”
他说话像是在蛊惑人,幽幽地萦绕在章明仪耳边,“宋玄的身份明明你也很清楚,我们之间又何必找借口、怕误会呢?”
宋玄,宋禹的独子。
宋玄的生母早亡,几年后盛文茵就与宋禹成婚,成了他名义上的母亲。
门外传来声响,是盛文茵上楼了。
“要放烟花吗?”
章明仪回身时盛景年就紧紧贴在她身后,笑着低头附在她耳边询问。
他声音自带磁性,明仪一时恍然。
“你看,江河边已经在放烟花了。”
三言两语带过话题,他又是无忧无畏的小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