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若笑了笑,走出隔间,对着中年男子行了一礼:“这位大哥,我看这位小兄弟面善,几位不介意的话,不妨拼个桌?正好我们今天的菜点多了些,打包带回去又嫌麻烦。”
涯生顿时两眼放光:这个姐姐真好!
眼睛直勾勾地看向隔间里的菜肴,脖子不自觉伸长了。
淮生一把拉回来,小声斥道:“好歹在姑娘家面前,注意点形象!”
话虽如此,他也忍不住瞟了对面两眼。
就他们说话这会儿,隔间里又上了两道硬菜。
萧璟宸看着自己属下这没出息的样子,冷哼一声道:“多谢姑娘好意。拼桌就不必了,男女授受不亲,我们不能影响姑娘清誉。”
涯生肉眼可见地泄了气,连头都低垂下去。
沈兰若笑着摇摇头:“这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人看着,都可以证明你我的清白,谈何影响清誉?再说了,我们仨都不怕,你们还担心什么?”
涯生闻言,又抬起了头,一双眼睛满是渴望,仿佛在喊着:快同意,快同意!
淮生冲他翻了个白眼,转向沈兰若道:“姑娘所点菜肴昂贵,与我们拼桌,明显是姑娘吃亏了。咱们不能干这样不厚道的事。”
他们乔装一番出来办事,哪带了那么多银子?占人家姑娘家的便宜,他脸上可过不去!
沈兰若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宽慰一笑:“今儿本就是我请客,请客还要论吃亏不吃亏吗?这些菜我们吃不完,还要谢谢你们帮忙呢!各位就赏个脸吧!”
这下子淮生也不淡定了,看向萧璟宸,犹豫道:“主子,您看这……”
萧璟宸内心无语极了,但看着两个属下一脸渴望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店小二过来帮忙,把隔间的屏风挪走,将两边的桌子拼在一块。
趁这个间隙,沈兰若又悄悄让小二再加两个菜。
雪薇站起身,给每个人碗里都夹上满满的肉。
“谢谢漂亮姐姐!”涯生眉开眼笑,“好久没吃到这么多肉了。”
“那你就多吃点。”雪薇温柔笑笑,又给他夹了两块肉。
对面的萧璟宸一头黑线。
“是吗?”沈兰若不动声色问道,“几位做什么营生的?不常吃肉吗?”
萧璟宸冷淡道:“布匹贩子罢了,这两年生意不太好。”
“这样啊!”沈兰若点点头,若有所思,“我也想做生意。不知大哥贵姓,怎么称呼?平常都在哪里做生意?日后说不定还能见面。”
萧璟宸不假思索道:“鄙姓李,在家里排行第五,大家都叫我李五郎。跑生意,四海为家,哪里都去。”
又指着那两个少年说:“这两个人是我的小厮,从小跟着我的,这个叫李淮,那个叫李涯。”
“李大哥幸会。”沈兰若行了一礼。
这个角度,两人的视线恰好对上。
沈兰若打量着对方,这人相貌平平无奇,扔进人堆里都找不着。偏偏一双眼睛深邃极了,仿佛能窥探人心,看的人不知不觉就被吸进去。放在这张脸上,显得很突兀。
旁边这两个少年,虽然有几分天真,但一举手一投足都合乎礼仪。这种骨子里的东西很难伪装,得从小熏陶才行。普通的商户怕是养不出这样的小厮。
沈兰若心里莫名有些紧张。
他们应该是在刻意隐藏身份,可自己却猜不透为什么,也摸不透他们对自己是什么态度。
对方也一直在默默打量她,状似随意地问道:“姑娘今儿为什么点这么多菜?”
“我高兴啊!”沈兰若脱口而出,“心情好当然要庆祝啊!”
萧璟宸眉头微挑,似乎颇为意外:“不知姑娘遇到了什么喜事?”
昨晚安定侯弃她不顾,去和自己的心上人拜堂,这事京城都传遍了。
试问哪个新嫁娘能受得了这样的折辱?
那些先前羡慕她高嫁的,现在都在看她笑话,说她心比天高,活该。
作为当事人的她,不哭就不错了,居然还能高兴起来?
沈兰若笑笑:“因为一切可以重新开始了啊!”
萧璟宸眉头皱起来,这个回答太模棱两可了。
夫君另有心爱,难道她是打算重新把他抢回来?
还是接受两女共侍一夫的新生活?
听说她今天一早就把昨夜拜堂那女子抬成了姨娘。
这么大度的女子,可真是少见呢!
沈兰若又问:“不知李大哥这一趟要去哪里做生意啊?”
萧璟宸答道:“长宁郡。”
沈兰若搜索着脑海里的记忆,神情冷肃下来:“长宁郡倒是个繁华地方。只是要去长宁郡,就必须经过京城东边的翠屏山。听说那山上土匪彪悍,不少商人过客吃了亏,李大哥可得多加小心。”
翠屏山,一想到这个名字,沈兰若心里就是一揪。
她陷入贼匪窝,恰好被谢书黎救下,就是在翠屏山。
沈清被贼匪所害,也是在翠屏山。
“多谢姑娘关心。”萧璟宸语气淡淡,好像在闲聊,“靠近皇城,天子脚下,却有贼匪如此凶悍,实在胆大包天。”
沈兰若心下一惊,这意思是……贼匪背后有大人物撑腰?
萧璟宸锐利的目光捕捉到她的情绪,幽深的眸子若有所思。
一顿饭下来,大家各怀心思。
终于吃得差不多了,沈兰若付了钱,双方各自离开。
萧璟宸三人隐在树影里,默默观察着对方走远。
涯生开口:“我觉得她们不像坏人,她们应该和山贼没有关系。”
“你别是被一顿饭收买了吧!”淮生冷哼一声,“就算她们和山贼没有干系,她们背后的家人呢?被山贼劫走,碰巧被侯爷救下,一跃成为侯夫人,这种事情实在太凑巧了。”
萧璟宸表情淡淡:“她这个侯夫人当得未必开心。看她今天言行,倒像宁愿出府似的。此事或许还有隐情。”
淮生挠头:“那这事就奇怪了。总不能是侯府伙同山贼算计了她吧?堂堂侯府,不至于这么不要脸面,针对一介商户女吧?这对侯府有好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