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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现代言情 > 我为你翻山越岭 > 第13章

梁真自己都觉得搞笑,但还是继续往下唱——

“在愿望的最后一个季节

碰到邵警官撑着一把伞……”

梁真抬头了,马上就该是副歌,那几个和弦他信手拈来,旋律也是牢记于心,他没有必要再盯着吉他小心翼翼地扣,当然了,他也想抬头,想看邵明音,想知道邵明音喜不喜欢他这么唱。

然后他也看见邵明音,扭过头在看他。

梁真喉咙一紧,声音在慢了大概四分之一拍后才切进去,那还不是副歌,他唱:

“在愿望的最后一个季节

可不可以留梁真一晚。”

在最后一个字出来之前,吉他的伴奏声都是单调的音符,仅仅是帮助梁真不跑调,并不构成完整的旋律。可等“留梁真一晚”的愿望出来之后,他便连贯地接上了G、A、Fm和Bm和弦。因为对开头的不熟悉,他之前的音域都是在中央C调,听起来平平淡淡,但和弦出来后他迅速地升到D调,这使得声音本身的gān净在这个较高的音域里展露地淋漓尽致,他看着邵明音,开口是那句山川湖海。

像是在问邵明音,梁真唱:

“是谁来自,山川湖海

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

他终于唱出来了,唱给在厨房的邵明音——

是谁来自山川湖海,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

梁真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舒坦,他的想法很单纯,就是想唱给邵明音听,他唱出来了,他就心满意足。他都没有继续弹那四个八拍的间奏,他都不想再弹吉他了。

只是把手搭在吉他上,他开始清唱——

“来到自我意识的边疆

看到父亲坐在云端抽烟

他说孩子去和昨天和解吧

就像我们从前那样。”

前两句梁真还是在唱的,可渐渐地他的音调变得越来越缓,不像是唱歌,更像是讲一个故事,念一首诗。邵明音也不知什么时候整个的侧过身,和门口的梁真面对面。他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就这么静静地听,听那首歌也听那首诗。他会眨眼,闭眼时双眼皮舒展开看不出褶皱,而后那眼皮会细微地挣扎抖动,再睁开,内敛的眼睑就再次出现,再往下是睫毛,然后是那双眼,黑白分明的像极简的水墨画。邵明音的眼眸黑得浓郁,就像他的头发,那黑发让梁真想摸,想指尖穿过发梢抓住,那双眼梁真琢磨不透那饱含的是什么情感,却也想琢磨透,那里面是什么情感。

梁真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这样的邵明音,这样的邵明音不笑了,却比任何时候都让他觉得真实,他看到邵明音的唇终于松动了,微微张开,又闭上,梁真丝毫不怀疑,邵明音也是想念,邵明音也是想唱,只需要一个契机,一个靠近,一个邀请,他会唱的,他会开口的。

于是梁真走近了。

他走得很慢,像是深怕惊吓到了邵明音。他轻着脚步,也不让吉他盒和周遭有任何的磕磕碰碰,后四句和前四句刚好相反,他原本是在念,但越往后,音律就越明显。

越往后,他离邵明音也越近。

“用无限适用于未来的方法

置换体内星辰河流

用无限适用于未来的方式

热爱聚合又离散的鸟群。”

他站到了邵明音面前,没有再弹吉他,而是再一次清唱——是谁来自,山川湖海。

像黑墨洇上白纸,梁真的声音在安静中依旧有着某种微妙的渗透力。他走到了那个人面前,微微低下头和眼前的人对视,他能在邵明音眼里看到自己的影子,也只有自己的影子,这和邵明音在梁真眼里看到的一样。在温州的夜里,街道居民楼的小屋,他和一个从兰州来的叫梁真的少年伫足在狭小的厨房间里,梁真的眼睛里有自己。

邵明音张了张嘴,像是被蛊惑了,他发出了声音,很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他暂时唱不到梁真的那个音域,但调子是准的:

“——却囿于昼夜……”

他一停顿,喉结也抖得明显,是唱不下去了。正想勾起嘴角掩盖什么,他感受到梁真离自己靠的更近了。梁真将音域降了下来,降得比C调都还要低,降到只要能开口说话,就肯定能跟着唱的程度,梁真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邵明音,他重复道:“却囿于昼夜……”

那眼神gāngān净净,没有任何的杂质,就像他的名字,真实而具有生命力。

这种力量也传递给了邵明音,他开口了,缓缓地,和梁真一起,但成调子地唱那四个字——

厨房与爱。

是谁来自,山川湖海

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

梁真也笑,他就知道,邵明音能唱,邵明音会唱。

梁真知道,邵明音也会唱完。

当最后两个和弦被弹奏起,梁真抓住那一瞬间了。

他听到邵明音唱,他听到自己唱,在那一瞬间里,两人的声音浑然难分在了一起——

“就在一瞬间——”

那才是整首歌真正的最后一句,梁真随后不开口只弹琴,像是知道邵明音会断断续续地一个字一个字出来,梁真也一个音符一个音符的弹,但每一个拍子,都恰好的和邵明音契合。

邵明音唱了那最后一句,在梁真抓住那一瞬间后,他如同低语倾诉般唱道:“握紧我矛盾密布的手。”

就在一瞬间,握紧我矛盾密布的手。

梁真笑着,又露出了虎牙。他这时候和邵明音距离特别近,要是刻意点,他呼吸的热度就喷到人脸上了。可邵明音并没有介意,也没有往后挪,梁真就又调皮又得寸进尺地勾了勾邵明音的手指,和他说:“你是石家庄人。”

邵明音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目光往下他看到自己身侧的手,那刚刚被梁真勾过的手指上还沾着他的温度,邵明音摩挲着那个给碰过的地方要握拳,却又失力地松开了。

“我以前听人说过一句话,哪里人唱哪里的歌。我觉得换个说话也成立,哪里人听哪里的歌。”梁真突然凑到了邵明音耳边,邵明音本能要躲,但梁真的声音比他的速度要快,轻轻地,像团棉花在挠痒痒。

梁真道:“万青乐队四个人,全是石家庄的。”

邵明音吐了口浊气,垂着眼正不知道该回句什么,旁边突然有什么东西的落地碰撞声,梁真也是受了惊的一叫唤,原来是那绿豆汤沸腾了太久,泡沫将锅盖顶了起来。

邵明音随机熄了火,又迅速地将溅出来的汤汁擦掉,然后拿出碗勺给梁真勺了一碗。梁真放下了吉他,没出厨房门,正对着橱台,就这么端着小口地喝,他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厨房端碗勺汤的姿势像极了邵明音,那个昨天,前天,大前天的邵明音。而邵明音就站在稍稍偏后的地方看他的背影,默默地看梁真默默地喝绿豆汤。

邵明音想,原来自己以前就是这样。可一细想,他还是觉得梁真同自己不一样。梁真更年轻,更有朝气,受了什么委屈挫折,吃碗面唱首歌就能重新振作,他就像个小太阳,因为他的出现,这个小公寓带有了人味儿,有了温暖,一成不变的清冷也被驱赶走,只有他在那儿发光发热。

邵明音想到,他忘了和梁真小太阳说,他唱的真好。在傍晚的街头,他的那句“你唱的很好听”也不是敷衍,而是梁真确实是老天爷赏饭吃,再把真情实感都投入进去,那么一个年轻又真诚会唱歌弹吉他的帅小伙,谁不喜欢,谁舍得赶他走呢。

于是邵明音问了,他先开得口,是他主动的。

他问梁真:“就一晚上?”

梁真一愣,抱着碗转过身,眼睛眨都不敢眨,等着邵明音的下文。

邵明音故作随意地用指骨划了划鼻梁,指了指个方向:“那里有张折叠随军chuáng,先说好了,那chuáng就七十厘米宽,你要睡不舒服——”

“舒服!舒服!”梁真放下碗,一倾身就将邵明音抱住了,用手控住自己双肩和自己面对面时邵明音以为他激动结束了,没想到梁真冲自己有点憨的一笑,就又是一个熊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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